双面娇娃 第十一章

当天晚上,罗兰一开门,便看见门口的尼克穿著深黑礼服,雪白衬衫,英挺得令人目眩。「你真好看。」她温柔地说。

他的眼光则赞赏地流连在她容光焕发的俏脸上,滑过她精巧、光滑的发髻,最后留在她的黑色天鹅绒紧身礼服上。低开的领口露出惹人遐思的一片奶油色酥胸。「你不喜欢吗?」她问,交给他一条黑色披肩,轻巧地转身。

「喜欢极了。」他说。等罗兰发现他指的是什么时,不禁绯红了脸。

慈善舞会在伟定饭店举行。他们的座车一抵达,新闻记者立刻蜂拥而上,镁光灯闪的罗兰张不开眼。当尼克扶著她步上饭店前铺著的红毯时,两旁的电视摄影机立刻把镜头对准他们。

进入拥挤的大厅后,罗兰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吉姆。他也看见他们了。他迎面走过来,一脸掩不住的得意。然而当他伸出手,她却发现尼克迟疑了一下才握祝「你从芝加哥回来的真早。」吉姆自说自话,对朋友的冷淡视若无睹。「为什么?」

「你心里有数。」尼克森冷地回答。

吉姆扬扬眉,径自转过去欣赏地凝视罗兰。「我想告诉你你有多美丽。不过这一会儿,尼克八成正恨不得揍我一拳。」

「为什么?」罗兰惊悸的问,眼光飞快扫过尼克愠怒的表情。

吉姆笑了起来,「这大概跟他看到的一个吻和一打玫瑰有关。他忘记了,从前我曾爱过一个女孩,却鼓不起勇气向她求婚,他等得不耐烦,便自己送给爱佳两打——」尼克的怒气爆成一串笑声。「你这混账——」他笑骂著,这一回紧紧握住他的手。

对罗兰来说,这是神奇的一夜,到处是鲜花烛光,到处是人声笑语。她不是随著尼克翩然起舞,就是倚在他身边,任他替她介绍朋友——似乎全场都是他的朋友。尼克分明广结善缘,她以他为荣,知道他也以她为荣。因为他一径紧紧挽著她,生怕她被人抢走似的。

「罗兰?」将近午夜了,他们正在舞池中。

罗兰微笑地抬眼看他。「嗯?」

「我想走了。」他那双灰眼里的欲望已经告诉罗兰为什么。她点点头,柔顺地随他走出舞池。

她正想著这是她生命中最完美的夜晚,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犹如兜头泼来一盆冷水。「尼克。」韦菲力说,声音略高,满脸的虚情假意。「很高兴遇见你。」

罗兰觉得浑身冰凉。哦,不要!不要现在,不要像这个样子!她死命的祈祷。

「我好像没见过这位小姐。」他加上一句,向罗兰做个询问的眼神,让她松了一大口气。

她把眼光投向韦卡洛,再转向尼克,望著这一对象两个客气的陌生人般面对的母子。尼克以一种冷淡的礼貌介绍他们是「韦菲力先生和夫人」。

几分钟后,做在轿车里的罗兰可以感觉到尼克看著她。「有什么不对吗?」他终于问出口。

她吸了一口气。「韦卡洛是你妈妈,玛丽告诉过我。」

他的表情没变。「是的。」

「如果我是你妈妈,」罗兰哽著声音低语,掉开头去。「我会非常以你为傲。每次我看著你,就会想哪个俊雅有力的男人是我的——」「你的爱人。」尼克低语,把她佣进怀里,送上一个温柔有劲的吻。

罗兰的手指滑进他浓密的头发,用力回吻他。「我爱你。」她悄然低语。

尼克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不会再说这三个字了。」

罗兰安静地伏在他怀里,可是她的安详只维持了几分钟。渐渐的,没有被韦菲力当面指认的轻松却变成一种惊慌。她既然也假装不认识韦氏夫妇,就等于跟他们联手在欺骗尼克。罗兰决定今晚就告诉他真相,等他们缱绻之后,她不能越陷越深了。

回到她的公寓后,尼克替她拿下披肩,自己也解开西装外套。罗兰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兴奋的战栗。她转身走到窗户边,想要稳定自己的心绪,然后她听到尼克走了过来。「要不要喝杯酒?」她微颤著声音问道。

「不。」他的手已经圈上她的腰,把她环在怀里,低头轻吻她的太阳穴。罗兰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安,感觉他的吻拂过她的耳朵,然后落在颈背上。他的手则懒洋洋地在她身上游走。他的非常轻柔,可是当他的手指拂过她的胸前时,罗兰却感觉到浑身散发的热力紧紧地向她袭来,不由得熏然欲醉。

当他扳过她的肩,如饥似渴地吻她时,罗兰心底涌起一股既爱他、又怕失去他的激情,驱使她拱身迎向他,狂烈地迎合他蓬勃的热爱。她的舌头舌忝著他濡湿的唇,一双手紧紧缠在他肩上,感觉他厚实的肌肉紧紧绷著,仿佛蓄势待发的山豹。

再激情的心底深处,尼克多少感到罗兰吻他的样子截然不同于以往。她性感地扭著身子挑逗他,刺激他的亢奋。然后她的手落在他的衬衫上,开始去解扣子。

尼克望著她优雅的双手,不由记起哈柏温泉那个羞涩的女孩。她似乎进步得太快了。她有过多少经验?

懊恼与失望兜头泼下,他的手覆在她手上,阻住她的动作。「给我一杯酒好吗?」他说,痛恨自己对她竟然会这样想。

罗兰被他声音里那份疲倦、挫败的恨意吓著了。可是当她一头雾水地替他倒酒时,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手里的杯子滑下去。「让我们说明白,省得我胡思乱想。他们到底有多少?」他说。

罗兰注视他。「什么多少?」

「你的情人!」他狠狠地迸出口。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说她的道德标准太幼稚,不是说男人喜欢有经验的女人吗?现在他却在计较了,因为他在乎。

罗兰不知该狠狠揍他一拳,还是哈哈大校然而她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多少又有什么差别?」她举著酒杯,天真地看著他。「在哈柏温泉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男人喜欢有经验的女人?」

「没错。」他说。阴郁地看著杯中的冰块。

「你还说,」她继续说,对他嫣然一笑。「女人也有根男人一样的,我们一样有权利求得满足,不论跟谁都可以。」

「罗兰,」他低声警告她。「我只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我不在乎答案是什么,我就是要一个答案,免得胡思乱想。告诉我有多少人?告诉我你是否喜欢他们,只要告诉我就好,我不会怪你。」

你不会才怪!罗兰快乐地想著。「你当然不可以怪我,」她轻快地说。「你自己说过可以的。」

「我知道我说过什么。」他简短的说。「现在,到底有多少?」

她飞快的望他一眼,装出对他的口气感到困惑的神色。「只有一个。」

愤怒的悔恨在他眼底燃烧,他觉得自己仿佛迎面被人痛击了一拳。「你……你喜欢他吗?」

「我想那是我爱他。」罗兰轻快地说,喝了一口酒。

「好吧!让我们忘了他。」

「你忘得了吗?」

「我会……过一阵子就会。」

「你是什么意思呀,过一阵子?你说女人要满足身体的欲望并不是呀!」

「我记得我说过什么,该死!」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生气?你没对我说谎吧?」

「我没说谎。」他说,恨恨地吞了一口酒。「我那时的确是相信这一套。」

「为什么?」她刺激他。

「因为那样想比较方便,」他脱口而出。「因为那时我还没爱上你。」

罗兰从未像这一刻这么爱他。

「你不想听听他的事?」

「不想。」他冷冷地说。

她的眼楮闪闪发亮,却小心往后退,躲开他伸手可及的范围。「你一定会觉得他不错。他又黑又高又壮,像你一样,温文尔雅,见过世面,他的名字是……」

「我不要听!」他转头一拳捶在吧台上。

「辛尼克。」她轻声道出。

一阵狂喜掠过心头,直令尼克不知所措。他转过头来,罗兰就站在客厅中央,一个身穿黑天鹅绒紧身衣的天使,每一道优雅的曲线都散发出不自觉的魅力。然而她另有一股高雅、安详的尊贵,让她免于沦为男人的玩物。

因为她爱他。

他可以当她是情妇,也可以当她是妻子。在心底他已知道她将是他的新娘,任何其它的形式只会污辱她的尊贵。她那玲珑美妙的胴体只给过他一人,对于这般厚爱,他不能随便以一种暧昧的关系回报她。虽然她那么年轻,她却聪明得不跟他玩游戏。她执著、意志坚决、勇气过人,过去这几个星期以来,他已经领教到了。他爱她。

他静静望著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罗兰,」他严肃地开始说。「我要四个女儿,每个都要有圆滚滚的蓝绿眼楮,小小的鼻头上架著老学究眼镜。还有,我偏爱你那头红色的头发,所以如果你能够设法——」他看见她眼里蓄满不信的喜悦的泪珠,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压在他的心口上,跟他分享一样激动的感觉。「亲爱的,别哭,请你不要哭。」他喑哑低语,轻轻吻著她的额头、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记起这才是罗兰第二次的经验,他决定不要太急躁,便打横把她抱了起来,走向楼上的卧室。

他把她放下时,嘴唇仍紧紧缠住她的。当她的推擦过他的,那种敏锐的刺激令他顿时呼吸急促。他开始脱下衣服,罗兰也在他如焚的凝视中宽衣解带。等到蕾丝内衣掉落在地板上,她抬起眼楮,澄然无暇地看著他。

一股锥心刺骨的温柔涌上尼克心头,他轻轻捧起她的脸,颤抖的手指拂过她光洁的肌肤。几个星期之后,顽强不驯的罗兰终于在此刻化作一汪温柔的水,任他掬饮。爱情闪烁在她眼底,是那么强烈的爱,同时让他自负而又谦虚的爱。「罗兰,」他低沉的声音里有种新鲜而生疏的感情。「我也爱你。」

她的回答是双手滑上他赤果的胸膛,手臂环住他的颈项,把全部的自己紧紧贴住他亢奋、坚硬的躯体,为他点上一簇不可收拾的欲火。为了缓和自己排山倒海的激情,尼克低下头亲吻她。她柔软的唇瓣张开来,他的舌头滑进去,甜蜜深情地品尝,然后退回来,……然后更热烈、更深切地伸进去。

在惊涛骇浪的中翻滚的罗兰隐隐知道,今晚的尼克和哈柏温泉的那一夜迥然不同。那晚他操纵她的身体就像音乐家操纵熟悉的乐器一样,技巧娴熟。可是今夜他的动作中有种令人心疼的温柔。哈柏温泉的他感情内敛,今夜的他有一股跟她一般不可收拾的爱。

他的唇舌滑过她胸前,在双峰周围徘徊不去。罗兰无力再想下去了,她的手指痉挛地插进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压在自己胸口。「我是那么想要你。」

他嘎哑的声音教她疯狂,而他温存的低语直绞入罗兰的五脏六腑。他探索的手指,缠绵的舌与唇越来越令她迷离恍惚,把她带到遥远的仙界,那儿除了他的爱,别无所有。

第二天一大早,罗兰就被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她的手横过尼克赤果的胸膛,拿起话筒。「是吉姆,找你的。」她说,把话筒递给他。

简短几句话后,他挂上电话,翻身起床。「我今天得赶到奥克拉河马去,处理一件紧急的商业纠纷。」他一边说著,已经穿上衣服,然后俯身长长地吻她。「明天办公室见,我保证一定赶回来。」

星期一早上,罗兰一走进办公室,就发现十数双研究的眼楮盯著她。她狼狈地挂上外套,走向办公桌。那儿已经围了六、七个女人,包括苏珊在内。

「怎么啦?」她问,心情好的出奇。尼克从奥克拉河马打过两次电话给她,而且今天就可以看到他了。

「你说,」苏珊快活地问。「这个是不是你?」她把星期天的报纸摊在罗兰的办公桌上。

罗兰张大了眼楮。报纸一整版都在报道慈善舞会,中间有一张她的彩色照片。她正和尼克翩然起舞,她侧著脸抬头看他。照片下的说明是:底特律工业巨子辛尼克携伴共舞。

「看来真像我嘛!」她故作惊讶状,望著包围她的一张张兴奋、好奇的脸。「真巧,不是吗?」时机尚未成熟,她不想公开和尼克的关系,更不愿同事对她另眼看待。

「你说那不是你?」一个女人失望地说。几个人都没注意到办公室突然鸦雀无声,只有打字机的按键声此起彼落。

「早安,各位小姐。」尼克深沉的声音在罗兰身后响起。六个女人吓了一大跳,目瞪口呆地看著尼克环过罗兰,弯身把手撑在她桌上。「嗨!」他说,嘴巴就靠在她的耳朵边。罗兰不敢转过头去,生怕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吻她。她注视摊在桌上的报纸。「你看起来美极了!可是跟你跳舞的那个丑家伙时谁呀?」没等她回答,他就站直了,亲密地拢拢她的头发,朝吉姆的办公室走进去,关上门。

罗兰窘得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苏珊抬抬眉毛。「真巧,不是吗?」她挪揄著。

几分钟后,尼克走出吉姆的办公室,要罗兰跟他上楼。一等他们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立刻拥她入怀,印上一个长长的吻。「我想你。」他低语,然后叹口气,老大不情愿地放开她,双手环到她背后去。「我要更想你了,因为一个小时之内,我就得赶到卡赛诺去。罗斯联络不到我,所以他打电话给纽约爱佳的爸爸。好像有些美国人在他的村里打转,打听他的事,我已经教人去调查了。可是罗斯躲了起来,又没有电话可以联络。」

「我要吉姆跟我去。爱佳的父亲紧张得不得了,先送爱佳到意大利去安抚罗斯。她会说点意大利话。星期三我就回来,最迟不会超过星期四。」

他皱起眉头。「罗兰,我没有跟你解释过爱佳——」「玛丽说过了。」她说,挤出一丝笑容,却已满怀离愁别绪。这几天除了相思之外,她还得忍受焦虑的煎熬,等著告诉尼克关于韦菲力的事。她不能在他临别之时公开真相,否则他还要气上好些天。她要等他回来,再慢慢坦言相告。「为什么要带吉姆去?」

「下个月辛格的总经理退休,吉姆要接他的位置。我要他跟我一起去,可以磋商一些公司的远近程目标。」他朝她露齿一笑。「此外,」他承认,「我很感激吉姆插手管了我们的事情,所以我决定也要管管他的。如果他去意大利,爱佳也在哪儿……你懂我的意思了。」他看见她展颜微笑。

他又用力楼她一下才放开手,走到桌边开始收拾手提箱。「如果罗斯再打电话来,我已经吩咐玛丽,要她转给你。跟他说我已经上路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们有四个实验室正在研究他的方程式,两个星期之内就可以知道他是天才还是骗子。当然,在这之前,我们要先假定他不是骗子,先把他安抚妥当。」

罗兰听著他连珠炮般的自说自话,抑不住唇边一朵欣赏的微笑。嫁给尼克会像卷进旋风中一般。

「还有一件事,」他的轻描淡写让罗兰立刻提高警觉。「今天早上有个杂志社的记者打电话来,他们知道你是谁,也知道我们就要结婚。消息披露后,恐怕新闻界就会缠著你不放了。」

「他们怎么会知道呢?」罗兰喘口气。

他给她一个耀眼的微笑。「我说的。」

每件事都发生的太快了,罗兰简直应接不暇。「你不会连结婚的时间、地点都公布了吧?」她大发姣嗔。

尼克合上公事包,把才坐下去的她拉起来。「你想要一个盛大的婚礼,贺客迎门;还是要找个小教堂,只有你的家人和少数几个朋友来观礼?等我们度蜜月回来,再大开盛宴?」

罗兰迅速考虑到盛大的婚礼恐怕对她父亲的健康不堪负荷,何况她也想尽快成为尼克的妻子。「只要你和一个小教堂就够了。」她说。

「好。」他露齿一笑。「因为我迫不及待地想把你娶回家,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临走又加上一句话:「我已经交给玛丽一张支票,你拿去存入你的银行,放几天假办些嫁妆。那笔钱数目不少,衣服大概买不完,剩下的你可以买点订婚纪念品,像珠宝、皮衣都好。」

等他走后,罗兰靠著他的书桌愣了半晌。玛丽午餐时说的话一句句萦绕在耳边。「从那天起尼克就不曾送过任何一个女人礼物……他只给她们钱,要她们去买喜欢的东西……他不在乎是珠宝还是皮衣……」

她甩甩头,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也许,有一天尼克会改变,而这个时候她是全世界最心满意足的女人。

寇杰克躺在病床上,睡眼迷梦地瞪著对面墙上的钟。待会儿就要检查,医护人员已经给他打过麻醉针,他正苦苦地跟自己的睡意挣扎。时钟指著十点半,现在是星期一,鲁迪应该打电话过来,报告对辛尼克那个会说两种语言的新秘书的调查结果了。

好像他对电话念过咒一般,病床旁的电话开始响了。他费力地伸过手去拿起话筒。是鲁迪。

「你查过谭小姐的资料了吗?」他问。

「查过了。」鲁迪回答。「我查出来了,跟你说的一样。她住在华田区一处豪华住宅区,有人替她付房租。我跟看门人谈过,他说那间屋子本是一个老家伙藏娇的金屋,有一天韦老头撞见她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就把她扫地出门了。「「看门人说谭小姐住的很安分——从他的大门可以看见她的窗口。」鲁迪暧昧地笑著说。「看门人还说韦老头花在她身上的钱真不值得,因为从她搬进去后,他只去过一次。我猜是因为姓韦的老了,所以……」

杰克的眼皮重得就要合下去,他尽力撑著。「谁?」

「姓韦的!」鲁迪说。「韦菲力,我猜他已经老的没有胃口!」

「住嘴,听我说!」杰克嘎声说。「他们要带我下楼检查了,所以先给我打过麻醉针。你赶快去找辛尼克,告诉他这些事,知道吗?告诉尼克——」杰克越来越昏沉,「——告诉他我觉得她就是罗斯事件的嫌犯。」

「她是什么?你没说错吧!那女人是——」鲁迪的口气由轻蔑转成自以为是。「杰克,我会处理这件事,你交给我——」「他妈的,你给我住嘴,听我说!」杰克截断他的话。「如果辛尼克不在,就去找公司的律师华迈可,把事情告诉他。千万别张扬出去。然后我要你牢牢盯住她的一举一动,找个人帮你……」

星期二早晨,电话铃响时,罗兰还梦游似的恍惚四顾。她太快了了,简直无法专心工作,同事又不断取笑她和尼克的事,更令她想念远方的他。然后她心不在焉地拿起话筒。「罗兰,」韦菲力平稳的声音自另一端响起,「我想我们今天该共进午餐吧!」

这不是邀请,而是命令。罗兰真想狠狠地挂断电话,可是她不敢。万一把韦菲力热火了,他会抢在她前头把一切事告诉尼克,那就糟了。此外,她还住在菲力的房子里,又不能搬到旅馆去,否则尼克打电话回来会找不到她。「好吧。」她勉强同意。「可是我不能离开办公室太久。」

「我们不能在你的住处用餐,罗兰。」菲力讽刺地说。

想到要单独面对他,罗兰心理万般不安,更怕他不知要跟她说些什么。然后她想起东尼的餐厅,那儿正好。「中午我们在东尼的餐厅踫头,我会先定位。你知道地方吗?」

当她赶到餐厅时,等著入座的客人排成一大条长龙。东尼远远看见她,抛过来一个微笑。不过带她入座的却是雷可,他涨红了脸,讷讷地向她解释:「真抱歉,罗兰。你的座位不太理想。下回你如果早一点打电话过来,就会有好一点的位置了。」

他带她去的座位是在餐厅背后连著酒吧的地方,两厅只用一篱爬藤植物隔开来。酒吧座无虚席,一阵阵笑语人声传过来,捧著咖啡盘的侍者来回经过他们桌旁。

罗兰到时,韦菲力已经入座,闲闲地晃著玻璃杯。他礼貌地站起来,等著多明替她拉开座椅,送上一杯酒。他看来从容、镇定……高兴,她想。「现在,」他说。「谈谈你跟我们共同的朋友进展的如何?」

「你说的事你的继子!」罗兰冷冷地更正,痛恨他居然还想骗她。

「是的,」他很快回答。「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们别提他的名字吧。」

想起他和他太太对待尼克的方式,罗兰不由得怒火中烧。可是她立刻警告自己不可以意气用事,到底韦菲力待她不保「过一、两天报上就会刊出来,所以我还是现在先告诉你,我们要结婚了。」她尽量压住自己的怒火,淡淡地说。

「恭喜。」他高兴地说。「你又没有告诉他关于你和我的……关系?我们在慈善舞会踫面时,他看来还不知情嘛。」

「我就要告诉他了。」

「罗兰,我劝你还是在考虑考虑。他对我们夫妇一向没有好感——」「他有充分的理由那么做!」罗兰脱口而出。

「哈!你大约知道整个故事了。既然如此,想想看,他如果发现你住在我的金屋里会有什么反应。」

「别荒谬了!我又不是你的情妇!」

「你知我知,可是他会相信吗?」

「我会让他相信的。」罗兰一字一字的说。

菲力冷酷的笑容既狡猾又精明。「如果他也以为卡赛诺的罗斯事件是你告诉我的,恐怕你的说服工作就相当困难了。」

一阵恐慌袭上心头,罗兰惊骇的不知如何是好。「我没告诉过你卡赛诺的事,我从没告诉过你任何机密资料。」

「他会相信是你告诉我的。」

她紧紧地攀住桌子,努力平静自己的颤抖。慢慢地,恐惧从她的胃部逐渐往上蔓延。「菲力,你是在……在威胁我。你要告诉他这些谎话?」

「不完全是威胁。」菲力轻松地说。「我们来做个交易。我只是要你了解,你必须完全接受我的条件。」

「什么交易?」罗兰说。可是上帝帮助她,她已经知道了。

「我一句话也不会说出去,只要你偶尔给我一点情报。」

「你以为我会给你?」她愤然反问,泪水已经盈满眉睫,梗住了她的话。「我宁愿死也不愿意伤害他。」

「你未免反应过度了。」他倾身向前。「我又不想置他于死地,我只想挽救自己的公司而已。由于辛格的凌厉打击,它已经摇摇欲坠了。」

「真不幸!」罗兰讽刺地说。

「韦氏公司对你也许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它是我儿子凯特的根基,这一点对我太太非常重要。好,我们不必争辩你要不要帮忙了,反正你别无选择。我要知道辛格对四个合约投标的底价,星期五之前你得弄到手。」他取出写著四个合约名称的纸条,硬塞进她手里,然后向父亲般拍拍她的手。「我得赶回公司了。」他说著拉开椅子。

罗兰抬头看他,眼里除了怒火之外,别无所有,连害怕都没有。「这些底价对你很重要吗?」她问。

「非常重要。」

「因为你太太想为她的儿子保留这个公司?她很重视这件事?」

「比你想象的还更要紧。」

「我懂了。」罗兰的表情反常地平静。为了让他相信他确实愿意合作,她又小心地加了一句:「如果我帮你,你保证决不告诉尼克这些谎话?」

「一定。」他说。

罗兰走进办公室时,心里仍然燃著决断、冷酷的怒火。韦卡洛为了保留次子的「根基」,竟然不惜摧毁长子的心血。他们当真指望他会帮忙呢!这是勒索。而且在环球企业倒台之前,贪婪的韦家决不会罢手。

几分钟后,她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我不想催你,亲爱的。」是韦菲力平稳的声音,「可是我今天就需要那个情报。你可以在工程部找到资料,我想。」

「我会尽力。」罗兰扳著声音说。

「好极了。你很有理性,四点钟我会在大楼门口等你。你只要走下楼,我就坐在车里,十分钟就够了。」

币断电话后,罗兰直往工程部走去。她并不担心自己的行动是否可疑。一等吉姆回来,她就会和潘告诉他整件事,也许他还会帮她向尼克解释呢。

「魏先生要这四个个案的档案。」她告诉工程部的秘书。

不久之后,她就拿这四个卷宗回到办公桌。在每本档案的最上头都有一涨封页,写著个案的名称、所需设备的摘要,以及投标的价格。

罗兰抽出这些封页,走到影印机旁,复印了一份原本,然后回到桌上。她把原本放回档案夹,在抽屉取出一罐修正液,小心冷静地修改辛格投标的数目,每个数字都增加了几百万。副本上修正液的痕迹很清楚,可是她又复印饼一次,第二张副本上的痕迹就辨认不出来了。她正从影印机旁转身要走时,一个圆圆脸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对不起,小姐。」他说。「我是影印机公司的维护员,据说这架影印机有问题。你好不好在影印一次,让我看看毛病出在哪里?」

罗兰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这架影印机的确常常短路,所以也就照他的话做。他把印出来的副本取出,然后点点头。「看来是没问题了。」他说。

罗兰看著他把影印纸丢进字纸篓里,她便转身走了。

她没瞧见几分钟后,他又弯身拾起那几张纸。

当她穿过大厅,一辆卡迪拉克已停在人行道上。向她的这面窗户自动摇下来,罗兰弯身交给菲力一个信封。

「我希望你了解这些资料对我们多么重要。」他开始说,「而且——」愤怒在罗兰耳里隆隆做响,她掉头跑回大楼,差点撞上那个圆圆脸的年轻人,并没有发现他正忙不迭地把照相机藏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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