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清晨。
一间朝阳的房子中间摆著一张大床,床上人儿恬静的面容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构成一副温馨的情景。但是随著阳光越来越烈,终于让那人禁不住动了动眼皮。
一双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蒙住了那双被阳光直射得睁不开的眼楮,不大情愿就这样从甜美的睡梦中醒来。秀儿那丫头八成又忘了拉上窗帘了,封晚晴不满地在心里念了几句。有谁好心来给她拉一下窗帘?她会记得好好感谢他的。
外面传来一阵「咚咚」的擂鼓声,震耳欲聋的鼓声让她应声跳起来,差点掉到床下,睡意早就不知跑到哪去了。大清早的,谁那么缺德啊?
但是,这又是哪儿?晚晴打量著只有一张床的房间,昏迷前的记忆也一点点地回到她脑子里,她本想破口大骂的,想到最后却又忍不住想笑,怎么也没想到她昨天小小的冒险最后竟是这样收场。不过回想起昨天的一点一滴,封晚晴脸上的笑容逐渐没了。为什么呢?
封晚晴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如玉姑娘和她有什么过节,以致要在她的茶里下迷药,甚至把她送到这个不知在哪里的地方来。原来她这么招人怨,封晚晴自嘲地吐吐舌头。
她跳下床,大步向门口走去,轻轻一推,门竟是开的。她本来还以为有一把大铁锁锁在门上呢。绑匪不是都把抓来的人关在一间房子里,再绑上手脚,嘴里塞上东西?然后就有个英勇无敌的大英雄冲进来,把绑匪们打得落花流水。只可惜想象跟现实永远有一段距离。她似乎不像是被绑架。门没锁,还有一张大床让她睡得挺舒服,天下有这么好命的人质吗?不管怎样,先出去看看吧。
几间破破烂烂的房子出现在封晚晴面前,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修理了,要不是门前的木架子上晾的衣服正随风飘动著,恐怕想不到里面还有人住。相比之下,她刚才睡的居然是这里最好的房子了。不管是什么人,他们对她至少还算不错,封晚晴安慰自己。小心地绕过脚边的草丛,走上一条小径。四周的树林一片接著一片,使得位于中心的这几间房子显得相当隐蔽,不知道的人还真想不到这里面还别有天地。这算什么别有天地?最多算是个乱草窝子。封晚晴没好气地想,对这老是有草从旁边勾住她裙子的小路十分火大。真不知这是在哪一个深山老沟?这路根本就不算是路,若不是鼓声一直响著,她还能勉强顺著声音走下去,不然,她早就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
不知走了多久,转过一个弯,眼前突然一亮。
一大片草从她眼前铺过去,看得人心胸为之一宽,肚子里的闷气也消了不少。
草地中间架著一面大鼓,一个光著上身的男人正拼命地抢著两只鼓棒。鼓棒重重地落在鼓面上,发出震天的响声。他身后有一团发光的影子,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刺眼。走近前去,慢慢地看出那是条人影,在太阳底下舞出万道金光,引得站在边上的几个人一阵阵叫好。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再靠近一点,几乎走到那些人跟前了,那些人竟没有一个注意到,只顾忘我地大叫。封晚晴眯著眼楮,看了半天才看出一点名堂来。
原来是有人在打拳,动作快得根本就看不见招式,只见到他周边那千变万化得让人目不暇接的光斑。但这般激烈的动作,却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就连脚步声都——
封晚晴低头看了看,只觉得那人这么长时间却好像没踩地一样。她来不及对此多想,就再度为他的动作闪了神。
原本看不清的动作忽然化为极慢,一招一式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修长的身躯在舒缓中内蕴著力量,却让人看得更透不过气来。每一招,都觉得他把全身的力量都凝聚了进去,却又奇异地带著一股懒散,似轻还重。往往一拳击出,不带丝毫声音,光线却顺著他拳头的方向扭曲了,直至破碎成点点光星,消失在空中。
这样的力与美,震撼了她。而他的身体在舒展与紧绷之间奇妙的交替,散发著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封晚晴简直无法把她的目光从那男人的躯体上移开来,完全忘了自己正直直地盯著一个男人赤果的上身。
他的肌肉发著光,仔细看原来是肌肉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耀著。封晚晴研究著这副身体,甚至没注意到什么时候那个男人来到她面前,而且这个人还大方地把自己的躯体给她看,自己则静静地站著,深深地看著她。
那男人的身体在太阳底下亮得让人有些昏眩,一时间竟看见他全身周边竟有一道明亮的光环,仿佛是神人下凡一般。晚晴揉了揉眼,什么光环都不见了,而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逸面孔却眼熟得很——
「骆竟尧!」封晚晴像见了鬼似的,想都不想地向后跳开,然后瞪著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骆竟尧挑高眉反问,顺便添了一句:「对我的身体还满意吧?我不介意给你带回家去收藏起来的。」
这种话不值得一哂,封晚晴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骆竟尧为什么和她同时出现在这里的问题上。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疑,她沉下脸来,「该不会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吧?」
「不要怀疑我的品味。」骆竟尧瞅著她,笑了,「要是我,会带你到京城最豪华的玉屏山庄去开开眼界,怎么会到这么个破地方来?」
「听起来都是一样没什么品味。」封晚晴毫不客气地评论,「到京城就应该到皇宫去,要不然去狮子街也行。」
「狮子街是什么地方?」旁边有人小声问,是正在津津有味地听他们说话的几个人之中的一个,只是不知是在问封晚晴还是在问骆竟尧。只可惜没有一个人理他。
骆竟尧脸上挂著耐人寻味的笑容,看不出他对封晚晴刚才的话有什么反应,语气也是淡淡的,还搀杂了一点几不可闻的笑意,「把皇宫和花街并称,果然很奇特。」
花街?旁边的人嘴巴张得大大的,还有人开始偷笑。
「说到品味」,封晚晴向四处望了一下,「把我送到这里来的人也有一种古怪的幽默感。她该不会是你的朋友吧?」说来说去,她就是怀疑骆竟尧,并且他还认识如玉。
骆竟尧叹了一口气,「要是说我不认识那个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不过,小晚儿,看在我得到消息后连夜赶到这里的分上,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一件事?」
看他一副想坦白认罪的样子,封晚晴只觉得不妙,他不会又做了什么无法无天的事了吧?上次他贸然向爹爹去提亲,已经让人很吃不消了。迅速做好心理准备,封晚晴冷冷地开了口:「你又做了什么?」
「我认识了一个不该认识的人。」
「什么人?」
「就是如玉。」
封晚晴呆了呆,「你不早就认识她了吗?干吗现在才觉得不该认识她?」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骆竟尧的声音里带著浓浓的情意,「以前我觉得自己受女人欢迎没什么不好的,现在却巴不得天底下只有一个女人。小晚儿,这么情深意重又处处吃香的男人可是独家所有、别无二号的哦,你不再考虑考虑?」
这男人怎么还不肯死心啊?封晚晴翻了翻眼,「一大堆废话,这跟如玉姑娘有什么关系?」
「小晚儿,你真迟钝。」骆竟尧叹息著说,「难道你还不明白如玉对你做这种事,是因为她在妒嫉你吗?」
如玉妒嫉她?封晚晴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真没想到,如玉姑娘心里的那个人,居然就是骆竟尧?骆竟尧又哪里像那幅图上看起来不可一世的老鹰了?想到他刚才打拳的样子还真有点架势,封晚晴勉勉强强承认。
但他明明只是一头笑面虎而已。还是不对,封晚晴瞪著骆竟尧,「那你又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有人通知我。」
「是谁?」谁这么神通广大?
「如玉。」骆竟尧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理所当然一般。而且的确没什么奇怪的,不是吗?
他们这种人的心思实在不能以常人论之。这是封晚晴惟一的感想。自己只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人了,为什么偏会惹到这种人?封晚晴现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只有这一个问题——骆竟尧和如玉姑娘看起来属于同一种人,而且如玉姑娘又喜欢骆竟尧,他们俩何不干脆凑成堆算了?也免得贻害他人。
「别打歪主意了。」骆竟尧一眼就看得出她脑袋里在转些什么念头,他的口气有些不耐了,连那张俊脸都黑了几分。他皮笑肉不笑地斜睨著她,「你试试看!耙把别的女人推给我!」
封晚晴玩味地瞅著他那张恶脸,他脸上的面具呢?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她轻轻地在心里叹口气,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现在这个局面,再这么下去,怎么收拾?
不行,她自从来到这里,再见到骆竟尧之后,意志就越发薄弱了。肯实是因为见了他刚才打拳时的一幕,一时昏了头。转过身去,封晚晴冷冷地说:「我要离开这里,你跟如玉姑娘的事自己去解决。」
骆竟尧瞅著她,仿佛怕吓著她般,轻轻地说:「小晚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离开的。这里是山区,路可难认得很,我来的时候还是有个人在外面等著领我进来的,现在要出去,只怕就没有人送了。」
封晚晴转而瞪著那几个一直站在旁边的人,「你们怎么说?」
那几个人穿著粗布衣衫,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的。正中一个像是领头的人尴尬地看著她,「如玉姑娘说要我们留姑娘住几天。」
这算什么?让她和骆竟尧在一起,如玉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特意把自己的心上人和情敌放到一块去,天下有这样的女人吗?封晚晴瞅著那几个人,口气不大好,「你们就这么听她的?」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个领头的清了清嗓子,说:「只好委屈姑娘几天了。」
「你以为我出不起钱吗?」
「但是我们已经接了如玉姑娘的生意,做我们这行的人,信誉第一,所以就算姑娘出再多的钱,也——」
「多得足以淹死你们的钱,」封晚晴打断他的话,声调转冷,「如果你们不要,这些钱买下你们的命也是绰绰有余。」
那人皱起了眉,「姑娘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如玉可以买你们替她办事,我自然也可以出钱买别人。你们如果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能出得起多少钱。这些钱就算是再多的人都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何况你们?要把这儿夷为平地简直易如反掌。」
她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里,就算是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听见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要人命的话,恐怕也觉得有些发冷。看著她挺直的身躯、冷然的面容,骆竟尧深沉的心底翻腾著复杂的情绪。他的小晚儿向来出人意料。只是他真的希望她不要这么奇特,处处让他无法预测她的举动,使他不得不去注意她。
总是这样的她,叫他怎么放手?
觉得无力的不止骆竟尧一个人,还有旁边的一堆人,不但无力,还有些无奈。看封晚晴的打扮像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被弄到这种地方后,非但没有一点害怕的表现,反而毫不客气地质问他们?她甚至还眼楮眨都不眨地拿他们的命来威胁他们!可怕的女人!无语问苍天啊,他们怎么会惹上这种麻烦?
几个人交换著眼色,最后那个领头的看向骆竟尧,却见他摊了摊手,表明爱莫能助,只得转向封晚晴,咳了咳,道:「姑娘,能否商量一下?」
「没得商量,」封晚晴板著脸,依旧没什么好气,「你们最好赶快派个人送我回去,我才考虑不追究你们。」
「这个、这个,」那人长叹了一口气,「咱们这些人不比姑娘出身于好人家,从小在外面讨生活。姑娘请体谅我们一下,再在这儿待几天吧,到时我们再把姑娘平平安安地送回去。我们拿性命担保,姑娘要是在这儿少了一根头发,惟我们是问。」
封晚晴不为所动,「那是你们的事,我只要快点回去。」
那人头上就快要冒出汗来了,「姑娘,可怜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您就当是做好事,住上几天,把事情解决了再回去。您想想,您就这么走了,如玉姑娘肯定不会罢休的,以后还是会找上您的。您在明,她在暗,不可不防啊。」
封晚晴冷哼了一声。她只是没提防,才会著了如玉的道,真要明著来,谁怕谁呀?只是这事要是传到爹娘耳朵里,却不好收拾。
她转向骆竟尧,不悦道:「事情都是你引起的,你要负责摆平。」
骆竟尧只是笑笑,「小晚儿,你不想看看如玉究竟在搞什么名堂?」然后漫不经心地加了一句,「你这么急著要躲开我,该不会是怕了我吧?」
「谁怕你!」封晚晴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而后看见骆竟尧得意的笑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转身就走。
想都不想地,骆竟尧迈开长腿,飞也似的追上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直到感觉到双臂中温暖的存在,他才低沉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把头埋在她黑黑的头发里,喃喃地吐出一句:「别吓我。」
封晚晴被他声音中的痛苦震住了,一股奇异又温暖的感觉从心底深处冒出来,让她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想就这么好好地大哭一场。
晚晴闭上眼楮,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温温的热度透过他的身体熨贴著她,舒服得让她真想就此沉溺在他的臂弯里,永远也不要醒来。就让她放纵这么一次吧。印象中她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乖乖地让他抱著,以前她总是在他的怀抱里挣扎著,想要离开他,想著想著,她的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
风轻轻地吹拂著她,他的怀抱舒适得令人眷恋。真想就这么抛开一切、抛开种种顾忌,让时间就这么停止在这里。
骆竟尧凝视著怀里的小人儿,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满意的叹息声。他的小晚儿终于肯待在他的怀抱里了。他等这一天,可是已经等得太久了。
轻轻地抚模著她的的头,骆竟尧柔声道:「以后生气的时候不要乱跑,知道吗?吓我一次就已经足够了,再来第二次,我会受不了的。」
他想必是想起上次她受伤的事情了,看来那次真是吓坏他了。封晚晴感觉到他身体还有些紧绷,不觉举起手来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道:「我早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骆竟尧把她抱起来,望了望旁边一直在看戏的人,问:「看完了吗?是不是该走了?」
几个人呼哨一声,争先恐后地走掉了。骆竟尧抱著封晚晴,慢悠悠地落在后面,也不急著赶路,有时纵目四望,有时俯下头来跟怀里的人儿说话。好不容易佳人在怀,他巴不得这路永远走不完,好一遂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心愿。
天际一碧如洗,偶尔飘来几朵白云,微风习习,就像走在一个从来不曾梦想过的仙境一般,路无限地伸展下去,仿佛可以就这么走上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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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声打破了幻想,不知不觉中骆竟尧和封晚晴已经走回了那几间破房子所在的地方。不知又从哪里冒出了一些人,甚至还有女人和小孩。一时间,大人的训斥声,小孩的哭闹声,给这荒凉的的原野平添了几分生气。
封晚晴睁大眼楮,不能置信地望著这一大群人。明明她离开时还一片寂静,连一只小猫也没有的,现在看来居然有一点小山村的样子了。
「真不知这些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封晚晴嘀咕了一句,动了动身子,想要下地,却被骆竟尧按住。他在她耳边低声道:「这里成亲的习俗,新郎要把新娘一直抱到房子里,才算数的。」
「谁跟你成亲了?」封晚晴瞪他一眼,正想叫他放她下来,却看见一大群人正看向这边。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立刻把头埋进他怀里,不肯出来了。
看到他们俩,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只是目不转楮地打量著他们。从人群中走出那个领头的,笑容满面地把他们请进封晚晴曾住饼的那间房子,然后在外面拉上门。临走时,领头的看了看封晚晴,还向骆竟尧拱了拱手,算是无言的恭喜。在这村里,男人要是抱著女人进房,还有全村的人作证,就可以算是成亲了。不过这事可不敢说出来,这女人可是很凶的。骆竟尧笑得一脸灿烂,以手势无声地比了个谢谢。然后轻轻地把封晚晴放在床上,看著她脸有些微红的模样,他不禁笑出声来。几时见过他的小晚儿害羞来著?
封晚晴瞅著他那一脸的笑,有些狐疑,「什么事这么好笑?你是不是有事瞒著我?」
「没什么。」骆竟尧忍住笑,「只是你脸红了。」
「那又怎样?」封晚晴脸上的神色早已恢复正常,听了他的话只是瞪他,「还不怪你,当著那么多人面抱我进来,别人还不知怎么想我们呢。」
「那有什么关系?」骆竟尧一派自得,「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关我们什么事?」
封晚晴其实也不是在乎这个,只是总觉得骆竟尧笑得太过得意了,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勾当?别以为她这么好骗,不说就不说,难道她不会自己查出来吗?
「又生气了?」骆竟尧在她身边坐下,揽住她肩头,轻轻地晃著,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我才没有。」晚晴无法否认这样被他娇宠著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受用。她露出笑容,斜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实在无法生他的气。不过,他隐瞒她的事,她还是会去亲自去查。
她可是很坚持原则的。
骆竟尧低头看她一脸的怡然自得,轻轻地说:「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来,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一点都不好。」封晚晴想都没想就否决了,「逃避是懦夫的行径。」
「那你有更好的主意吗?」骆竟尧满怀希望地看著她,小晚儿是不是改变自己以前的想法了?
「没有。」封晚晴答得干净利落,一点也不顾忌他脸色的变化。
「说来说去,你根本就没想过和我在一起。」骆竟尧阴沉地瞅著她,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当初谁叫你要娶我二姐的,可没人拿刀逼著你。」要算账大家一起算,谁怕谁啊。封晚晴也不看他,继续数落著,「一个人是不能贪得无厌的。你既然选择了事业作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那么现在你已经拥有了它,也该满足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懂?」
骆竟尧看著她,神色间似有万千感慨,只是低低地道:「我以前的确是这么想的,拥有了事业,就拥有了一切。」
封晚晴转过头去,「那你现在得偿所愿了,还有什么好怨的?」
「许多事都不是事前能想到的,」骆竟尧搂紧她,好像怕她会跑掉一样,「我不是神仙,不能预知以后会发生的事。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的,小晚儿,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封晚晴只是沉默,半天才幽幽地道:「我原谅你。」
「真的?你真的原谅我了?」
靶觉出他声音里的喜悦,封晚晴突然一阵心酸,她苦涩地说:「但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伤害也已经造成,所以——」
「所以你还是要离开我!」骆竟尧低吼著,他以为她终于能接受他了,在她说原谅他之后。没想到事情再次回到原点!难道他还是要失去她吗?不,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除非他死!
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儿,恨不得能把她嵌入他的身体里,这样她就永远不能离开他了。骆竟尧翻身把她压倒在床上,紧贴著她的肌肤,将她完全锁在他的身体下面。干脆要了她的身子吧,看她再怎么说离开他?
他的神色好可怕,封晚晴看著他没有一丝笑意的眼楮,发觉他的大手正在撕扯著她的衣服,突然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不能这样!她开始挣扎起来,但双手双腿却在他的禁锢之下,一点也抗拒不了他。她拼命地缩著身子,想把自己藏起来,却依然躲不开,只能无助地任他摆布。
她不要这样!然而骆竟尧仿佛发了狂一样,对她的呼喊置若罔闻,只是强硬地想要占有她。晚晴闭上眼楮,跟泪不觉流了出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样的骆竟尧好可怕,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暴怒的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只想得到他所要的。难道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看来她是真惹火他了,封晚晴的泪流得更凶了,却又有点悲哀的喜悦。她何其有幸,能把他逼成这样?她的确对他很残忍啊!为了她二姐,她牺牲了他。
于是,封晚晴不再反抗,如果这样能让他心里好过点,那么这是……这是她欠他的。
靶觉他的身体紧密地贴著她的,男性的气味充斥在他们两人之间,那气息是那样浓烈、炽热,却又交织著狂暴的怒气。虽然抱定了决心,但封晚晴还是不由自主地畏缩起来,她听说过初夜的疼痛,她可以忍受得了吗?不能忍受又怎样,该来的终究要来的。她屏住气息,等待著最后关头的到来。
等了又等,封晚晴发现骆竟尧的动作却慢了下来,最后只是就这样压著她,却一动不动。他的气息急促而沉重,仿佛在努力压抑著什么一样。她睁开眼楮,看见他支起身来俯视著她,那双黑潭般的眼楮深沉地盯著她,嘴角露出了一个不算笑的笑意。
他在生气,封晚晴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知怎的,她竟然不怕他,因为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但她还是会怕,她怕的是他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那会毁了她努力想保持的现状,毁了目前这平静的表象!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发我了吗?你想得太天真了,我的小晚儿。」他一字一顿,漂亮的黑眸里满是风暴欲来的前兆。
他识破了她的用意,真是聪明。她这时竟然还能想到这些,连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封晚晴抿了抿嘴,在他无法置信的瞠视中,笑出了声。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他的眼楮冒出了火焰,双手慢慢拢在她脖子处,考虑是不是该于脆掐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算了。
「你真笨。」封晚晴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骆竟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真笨。」封晚晴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你给我再说一遍!」只要她有这个胆子,他会二话不说直接掐死她。他脸色铁青地看著她,这女人简直是得寸进尺,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我说你真……」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突然加重,封晚晴总算聪明了点,把肚子里的话吞了下去,只是还不免嘀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别以为我以后还会这么乖。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哼!」
一字不漏地把她这番话听进耳里,骆竟尧不怒反笑,「我不吃这一顿,以后还有无数顿可吃,我不著急。不过,小晚儿,你要是真的这么想被我吃掉,我也可以成全你的。怎么样?」
「你在做梦!」封晚晴骂了他一声,脸却红了。
他轻笑著,俯下头,低低地在她耳边说:「我这次可不会停止了。放心,不会弄痛你的。」
红云从她的脸上一直烧到耳朵上,想不到这男人连这样的话也敢说得这般正大光明,真是无耻。她使劲推著他的身体,低声喝道:「下去!」
看他懒懒地只当她是在替他抓痒,封晚晴气不过,就张开嘴狠狠地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直至见了血丝,才松口,心里有一种出了一口气的快感。
「舒服了?」骆竟尧动也不动地任她咬完,才轻声地问了这么一句。
「一点都不舒服!」封晚晴转过头去,闷闷地说:「放开我!」
「能放我早就放了。」骆竟尧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把身下的人儿抱得紧紧的。他不想放手,因为一旦放手,她就仿佛离他远远的,让他再也捉不住了。这种感觉让他的心都快麻痹了。既然她现在已经在他手上,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手,就算要下地狱,他也要拖著她一起去。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好了,我的小晚儿。骆竟尧的心里转著疯狂的念头,但表面上却冷静逾常。
封晚晴发觉了他不同寻常的沉默,忍不住回头看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却听见「叩叩」的敲门声从外面传来。
封晚晴一时真有些慌乱自己和骆竟尧如此暧昧的姿势,连她身上的衣服都撕得七零八落的。要是那人径直推门,看见他们这副模样,以后她还能见人吗?
那人敲了几声,不闻回应,便朗声道:「如玉姑娘到了,说有事同两位商量,等会儿两位请到大堂来。」
听著那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封晚晴才放下心来。至于别人对他们俩关在房子里不应门的举动会作何感想,她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喂,如玉姑娘来了。」封晚晴拍著骆竟尧的肩,叫他起来。
骆竟尧眯了眯眼,终于动了,开始整理衣服。
封晚晴瞪著她的衣服,又转过来瞪他,「我不出去。」
骆竟尧瞅著那些破衣服,低笑道:「我出去给你拿一套来。」
「不行,这样别人都会想歪了。」封晚晴抱住被子,打定主意不出门了。
「你总要出门吧。」骆竟尧抱了抱她,笑道:「我保证没有人会想歪。」
封晚晴想了想,勉强算是同意了。骆竟尧带著笑走出去,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还拿著一套衣服。
这衣服面料很是考究,封晚晴不由皱了皱眉,「这里哪来这么好的衣料?」
「这是如玉姑娘的,她说你要是不嫌弃,就将就著穿,以后不用还给她了。」
「你干吗向她借?」封晚晴看他说得轻巧,心里直冒火,「这下她会怎么想?」不管谁怎么想她都可以,就是如玉不行,她可不想如玉把她看成那种随便的女人。她们是情敌耶,面子总还是要的。
「她不会怎么想的。」骆竟尧仿佛瞧出了她的心思,一边替她穿衣服,一边道:「窑子里的姑娘眼楮最利了,你只要出去让她看一看,有没有发生什么,她一目了然。」
「本来就没有发生什么,我为什么要让她看?」封晚晴还是有些别扭。
骆竟尧给她穿好衣服,看她还噘著嘴,不大愿意出去,不觉低笑。他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来,我抱你。」
「我自己会走。」封晚晴打掉他的手,跳下床。她推开门,向外看了看,又回过头来,「你知道大堂在哪里呢?」
骆竟尧好笑地拉起她的手,「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