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啊!」
娇弱的身子冷不防地被一把往后拉扯了去,那人力道之猛,硬是粗鲁得教柳吟江脚步一个踉跄,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更撞疼高挺的鼻梁。
呜——好痛!
捣著发疼的俏鼻,她痛得差点让眼泪飙出来。
柳吟江布满痛苦的眼眸泛著一层透明水气,忍不住抬眸怒斥:「是哪个冒失鬼来著?」哇,好、好俊的男人喔!
她未竟的骂词在目光触及一张好看过头的脸孔时,神情不禁一怔,傻眼直瞧。
任霁指指上方的号志灯,淡然问:「你知不知道现在是红灯?」原来她不只爱钱,更是个花痴,哼!
红,红灯?
顺著他指的方向,柳吟江望向上头的号志灯——
还真的是红灯耶!问题是,他做什么拉著她看红灯?
她不禁微拢秀眉,「先生,你拉著我只是想教我看红灯吗?」奇怪,红灯有啥好看,少说她也看了二十多年。
「不,我只想提醒你,你刚刚差点没命。」啐!这女人是真的少根筋,还是装笨?抑或者这是她钓男人的花招之一?
柳吟江骇瞠水眸。
「你、你是说我刚刚闯红灯?」而且还差点死于非命?
「事实正是如此。」
「喔,呵呵——」
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露出一抹尴尬的傻笑,心底则是频频暗斥著自己差点错失一条小命,成为车轮下的冤死鬼。
「你不该表示些什么吗?」
照常理而言,他给了她一个别的女人求之不得的搭讪好机会,这女人合该是紧抓著良机不放,拼命放电勾引他,可她却迟迟没有行动。
难道是……欲擒故纵?
黑眸微眯,任霁模不透她潜藏的心思而感到胸口闷痛。
「表示?」柳吟江澄澈的大眼泛著一丝迷惑。
「我救了你一命。」
「喔,谢谢。」她由衷地表示感激之意。
就这样?
任霁愕然。
「我……呃,说错了吗?」
他救她一命,而她也真心地、由衷地道过谢啊,怎么他先是一脸错愕,而后青筋暴凸,模样如此骇人?
是她说错什么惹他生气吗f
柳吟江百思不解。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然后呢?她是不是该接一句「阿弥陀佛」?
眨眨一双感到迷惑茫然的大眼,柳吟江发现男人的眼底似是有著一抹几不可察的诡谲,而那好像是冲著她来的。
可是,冲著她来有何用意呢?应该是她的直觉有误吧!懊死的她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蒜?
牙一咬,任霁沉声挑明:「你的谢意太微薄了。」
任霁不禁怀疑自己的魅力是否全然尽失,否则十来分钟已过去,这女人竟一点诱惑他的意思也没有。
微、微薄?
她以为这男人之所以救她一命纯粹是善心之举,可没想到外表看似清高的他实则是个要求回报的贪图利益者。
「先生,怎样的谢法才算隆重?」一反先前的傻样,现下她板著一张脸,语气冰冷且透著不悦和鄙夷之意。
「你说呢?」黑眸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他怀疑她是不是故作清高?无妨,待会儿就能证明他的臆测是否正确了。
要她说?哼,真要她说嘛,跪下来叩首最隆重,只不过她是死也不可能这么做的。
红唇一撇,她脸上的不屑之色表露无遗。
「小姐,同救命恩人喝杯咖啡不为过吧?」她的不屑反倒引起他潜藏于体内的征服欲。
他的薄唇不禁扬起一抹迷死人的笑容。
「呃……」喝咖啡?
只是单纯的喝咖啡而已吗?
噢!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就是她这种心态吧?
愧疚之色瞬间飞染双颊,此时此刻,她只想挖个地洞躲进去。
「做我女朋友。」
「做、咳……咳咳!」感到意外的柳吟江差点让咖啡给呛死,又惊又怒地讥讽著:「我从不知道喝咖啡是要付出代价。」
原来她的直觉没错,这男人果真是有目的。
「这不是代价,而是‘交易’。」薄唇微扯,任霁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他的提议很稀松平常,是她太大惊小敝。
然而,又有谁知道看似漫不经心的他其实正压抑著一股怒意,很不能理解做他的女朋友真是令人如此难以接受吗?该死的!
交、交易?
他竟把她当成交易的对象?真是可恶至极,不可原谅!
紧咬牙,冰冷的语气缓缓自她的齿缝间逸出:「如果这里不是公共场合,我肯定会甩你一巴掌。」而且会甩得他眼冒金星。她忿然起身,一刻也不愿多停留。
大掌早一步压上她的细肩,他将她按回原位。
「不要踫我!」她忿然拍掉他的手,只因道貌岸然的他令她作呕。
剑眉微皱,任霁第一次捺著性子同他人解释:「听我说,做我的女朋友只是权且之计、单纯的交易,与无关。」
很奇怪,在她起身的刹那,他竟有种不想让她自生命中消失的感觉。
她撤唇,摆明不相信。
他问:「你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私生活,尤其感情的事吗?」
当然不喜欢,但她没回答。
他又问:「你愿意和个不喜欢的人共度一生吗?」
废话,是白痴也不愿意好不好。
她瞥了他一眼,「这和交易有啥关联?」
「有;因为我要你做我女朋友的交易原因是我被父母逼婚,而逼婚的目的不外乎是传宗接代。」
说到逼婚二字,他的俊脸明显地变得紧绷,黑眸尽是阴郁。
「那你找错人了。」她嗤笑他笨拙,因为臀围不够肥大的她既不是个生孩子的最佳人选,更不可能会是个好情人。
「不,事实上你的外型符合我老头开出的条件。」黑眸在她曼妙的身躯上打量了一会儿,他异常炙热的目光教她脸红心跳。「至于交易方面你更不用担心,因为这一切只是演戏,等危险期一过,我们只要用‘个性不合’的理由分手,我的麻烦便可迎刃而解。」
是的,找个女人来扮演他的女朋友,借以暂时堵住家人的逼婚,是他在父亲开出的期限里,唯一想得出能逃过婚姻枷锁的办法。
「我不要。」要她去骗一对老人家,她的良心会过意不去。
不要?
黑眸倏地一眯,他透出一道骇人的气息。
「你这表情是怎样?法律有规定我必须答应,不能拒绝吗?」这男人实在太狂傲也太自负,如果可以,她很想捅他一刀,以泄满腹的怒气。
忽地,薄唇上扬,他漾起一抹假笑,「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
「你!」竟拿她的命来威胁她,小人!
瞪著他,柳吟江只觉得气愤。
而她的怒意看在他眼中却被解读成谈价的筹码,教他的笑意一闪而逝,「只要你答应假扮我的女友,我会给你一仟万。」
任霁深信没有人抗拒得了钱的诱惑,尤其是视钱如命的她。
一、一仟万!
柳吟江杏眼圆睁。
这年头竟然会有人花一仟万请她当女朋友,而且还是个「假」女友!眨眨双眼,柳吟江不禁纳闷莫非她遇到疯子不成?
「这些钱够你尽情挥霍一辈子,再考虑就没机会了。」俊脸漾起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浅笑,他眸底尽是鄙夷。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还不至于会为了钱去欺骗一心想抱孙子的无辜老人家。」
「你会关心素未谋面的人?」他露出讶异和质疑的神色。
视钱如命的女人会用「无辜」二宇来形容陌生人,而且口气和态度是这么真挚?他怀疑,如果不是匡翼找错人,便是他听错了。
「不,正确的说法是我有良心。」
良心?
印象中,女人应该只有「贪心」,他嗤之一笑。
「怎么,你怀疑啊?」她有种被歧视的感觉,而且觉得他好讨厌;话锋一转,她讥讽地问:「我能相信你付得起一仟万吗?」虽然他外表器宇轩昂,又是一身名牌服饰打扮,但谁知道他是不是虚有其表呢?
「没有人可以质疑我的能力。」
「是喔,初次见面,谁知道你所言是否属实啊?」嘴里念念有词的她刻意压低音量,但还是教耳尖的他给听到。
薄唇轻抿,他递给她一张名片。
柳吟江本不想接过手,可心念一转,突然想知道一个肯开出一仟万天价请她配合演戏的男人是何来历。
于是,她接过那张烫金的名片,定眼一瞧——
任氏总裁任霁
她的小脸泛著惊讶之色,侧眼看了他一眼。
年纪轻轻就当上总裁,难怪他总给她一种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又自负过人的感觉;更气人的是,她发现他似乎很瞧不起女人。
或许,这就是他肯花一仟万换取自由也不愿意被女人束缚一辈子的原因吧。
「我没多少时间同你继续耗下去。」一个小时即将过去,头一回摆不平女人的他感到万分沮丧、懊恼至极。
「任先生,主动找上我的是你,你似乎本末倒置了。」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你!好,好。」好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一向心高气傲的任霁本该甩头离去,然而他却破天荒地做出生平第一次的退步,深吸口气问:「说吧,你在挣扎什么?」
应该是价钱开得太低。他想。
直觉理亏了是吧?好,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那她就说给他听听。
「是这样的,现在景气不好,诈骗手法也日益翻新,许多人为贪小财而失去大把钞票、悔不当初的事情时有耳闻,再者……」
剑眉高挑,他冷声打断她的话:「你在怀疑我?」
「不是怀疑,而是合理的质疑。」是啦,她脑筋是直了点,可还不至于太笨,别以为给张烫金的名片就能唬弄她;撇撇唇,她继续说著:「呐,新闻每天都在报导谁被骗多少钱、谁被推入火坑等等事情,搞不好你就是贩卖人口的首脑,想用一仟万来骗我卖婬、从中牟利;又或者你只是觊觎我的身体,想……」
「柳吟江,停止你莫虚有的幻想!」隐忍许久的不悦表露无遗,此刻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寒之气,有型的俊脸也更为僵硬。
「喂,这才不是幻想,而是……」她想辩驳,却教他一记更形森冷的眼色给吓住。
「信不信你那美丽的脖子会让我扭断?」
「我……」OK!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说就是了嘛,这么凶。
她起身想离去。
「你还没给我答案。」
答案?
她以为她离开就是很明确的答案,而这男人竟还摆明不接受她的拒绝,真霸道!
「你可以随便拉个人来证明我的身分。」任霁感到气闷,因为这已是他第二次让步,对同一个女人让步。
然而,更令任霁气绝的在后头,只因眼前无知的柳吟江当真拉著一名甫进店里的女客人,大剌剌地指著他证实起他的身分来。
「小姐,请问你认识他吗?」
「认识认识,怎么不认识,他可是名闻商场的黄金单身汉,任氏总裁,任霁耶。」女人眨著一双媚眼,眸中尽是狐媚。
真想不到他这么出名、这么受女人欢迎。
忽地,一股酸涩的感觉掠过心头,令她不明所以地连声道谢,而后推推花痴女,示意对方该滚啦。
当然,花痴女在离去之前仍万般不舍地猛朝任霁放电,暗示之意显而易见。
「现在,你该答应我了吧?」柳吟江直率的反应看在任霁眼里,教他觉得好气又好笑。
「我……」
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的话,很有可能这辈子他们就没任何交集,她一定会有遗憾;但若是答应,他又如此出色,万一她日久生情,那后果……
不,不,不!
不可能的,只是演演戏而已嘛,既不偷也不抢,又不犯法,期限一过她大可潇洒走人,哪一定会爱上他。
包何况,这场交易最大的收获是能让她轻松赚进一辈子也赚不到的一仟万呢!
「行,我答应。」
听到她应允,似是感到松口气的任霁随即抽出一式两份的合约,摊在她面前,「签了它,双方协议正式生效。」
不知为何,他竟会怕她临时反悔。
「真有效率。」她冷讽著,心底则为他父母感到心寒。
唉,得子如此好不凄凉啊!
看完合约内容,她开口问:「我有权利加附约吗?」
任霁点头。
「不准侵犯我。」她的水眸大胆地迎视他的黑眸,「如果违约,任氏财产全数归我所有!」
之所以加上这条附约,实在是他的魅力不容忽视,她很怕自己会失足跌落在他无心撒下的情网里而无法抽身。
再者,金钱和自由是任霁一心追求的,她虽深信他绝不可能为贪一时快感而舍弃任氏侵犯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加上这条附约才会让她感到心安。
然而,她心中的考量因素他无从得知,而她的附约听在他耳里只觉得讥讽,平添他对女人贪婪一面的鄙夷感。
「就依你。」任霁爽口应允。
「对了,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吗?」
他挑眉,示意她问。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终于发现了,少根筋的女人!他还以为她不会发现。
淡然一笑,他反问:「这重要吗?」
「呃,是不重要啦。」但她却有种被看透、让人掌控的感觉,觉得很奇怪也很不舒服。
「走吧!」
「去、去哪儿?」她轻皱秀眉。
这男人行事作风怪异,说风却是雨,总让人模不著头绪,她实在不喜欢这种茫然、被遥控的感觉。
「去律师事务所重拟合约。」
重拟合约?
她的小脸僵了僵。
她像是会出尔反尔的人吗?他干嘛这么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