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木偶 第九章

「玉莲王爷,有消息回来了!」玉莲王爷的府邸内,一名侍卫匆匆跑进正厅,手里还扬著刚送到的信函。

「给我看看。」玉莲王爷接过信件,迫不及待的打开来。

是古尔捎来的消息,上面简单交代著事件经过,告诉他东方旭以及他想要的女人已经全部被雷依带回海贼的巢穴,而影狩及天河之国的军队已经被释放。

「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竟然没有先把木偶给送回来!」玉莲王爷气得把信撕碎。

他并不知道上面所写的「女人」指的是后月岚而非原本他所交代的木偶,因为后月岚跟著军队上船这件事皇帝并未提起过,所以他一直以为后月岚还待在将军府里。

「王爷,这儿还有一封信,是兰妃派人送来的。」

「兰姊?」玉莲王爷匆匆读过兰妃的信之后,立刻赶往皇宫。

兰妃一见到玉莲王爷,立刻追问道:「我听说派去攻打宇宙海贼的船已经回来了?怎么样,事情成功没有?」

「只成功了一半。」

「什么?只成功了一半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东方旭那个家伙还没死吗?」兰妃怨声质问。

「不是的,东方旭的问题应该是解决了,因为他被宇宙海贼俘虏了,我想处死他只是早晚的事,但是最重要的木偶也被海贼给带回去了,如果没要回来,那我的损失可就大了!」玉莲王爷连忙解释道。

「怕什么?现在你就可以用我们上次拟定的计划啊!就说你要去讨伐海贼替东方旭报仇不就得了?皇帝那么宠爱东方旭,一定不会反对的,到时候再收买海贼假装战败,顺便把木偶给要回来,你就可以回来讨赏,把那个后月岚从将军府带走,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兰妃知道东方旭已无生还希望,笑得几乎阖不拢嘴。

「我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发现木偶这个秘密,如果被他们知道了,那么依海贼那种贪婪的个性一定不会轻易放手。」玉莲王爷忧心的说道。

「那就快点去禀明皇上,准备出兵啊!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木偶在海贼那里待得愈久,就愈有可能被发现不是吗?」反正自己的眼中钉已经除去,弟弟的猎物有没有到手都和她没啥关系了,所以兰妃现在只想把玉莲王爷尽早送出门,免得留在身边碍眼。

「我知道了。」

这是个比起京城来算很迷你的小城镇,因为居民们的房子并没有很集中,而是呈现零散状态分布在市集的周围。

因为属于丘陵地形,所以高低不一的房屋也随著地形而起伏,不过这儿的房子都有个共通特色,那就是全都以当地盛产的白色岩石砌成砖再建造成四方形,所以从上空看下去,就好像是小小的火柴盒一样,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古希腊城市的风格。

「我以为海贼住的地方该是富丽堂皇的,没想到和平常的人家没什么两样。」东方旭看著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发现这儿有许多居民看起来很像是碧玉之原的国民,也因此自己在这儿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显眼,反倒是后月岚那张充满东方古典美的脸蛋特别引人注目。

「大伙儿都有自己的工作,只有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才当海贼,我们和其他说抢就抢,毫无节制的海贼是不同的。」雷依解释道。

「还不都是贼,哪里不同了?」东方旭无法认同他的观点。

「你待久了就会明白了。」雷依语带玄机的说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东方旭瞪著雷依的假面具,有股砍裂它的冲动,因为那个面具的关系,使得他完全无法看到雷依的表情。很多时候,他无法完全用话来找出一个人的可信度有多少,所以失去表情变化这项依据,要判断来历不明的雷依的话语实在是很困难。

「因为东方将军现在还算是我的俘虏不是吗?如果我不放你离去,你就得一直留在这儿了,说不定要住一辈子。」雷依的唇依旧故我,冷淡而没有任何感情,教人听不出他到底是在开玩笑或是在嘲讽。

「那是不可能的事!」东方旭被说中痛处,立刻大声反驳。开玩笑,他还要带小美人到碧玉之原去呢!怎么可以一辈子留在这儿?

「东方旭!」后月岚扯著他的衣袖,示意要他忍耐。

于是东方旭干脆来个沉默以对,不管雷依说什么,只要是非必要的话他一律不回答。

在这种尴尬得要命的情况下,走在两人之间的后月岚只好担负起和平大使的责任,她转向雷依问道:「雷依,你说我们是老朋友,那我们是何时认识的?」

「大概在半年多以前吧。」

「才隔半年的事我怎么可能忘掉。那我们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认识的?」那个时候她正为了逃避天河之国的皇帝而四处搬家,或许是路上认识的,只不过她忘掉了。

「后月小姐,如果我告诉你的话,答案就太明显了。」雷依这次却没有正面答复,他只是指著自己的衣袖说道:「这个就是给你的提示,我只能说到这儿了。」

「袖子是提示。」后月岚陷入沉思状态,半天不吭一声。

看来两个人对认识新环境都兴趣缺缺,雷依干脆把他们送回房,临走前还叮咛著,「晚上有个欢迎你们的庆祝会,希望两位准时赴约。」

「如果我拒绝呢?」东方旭实在不想去参加这种没意义的活动。

「那我也不勉强,但是两位的晚餐可能就得自行打理了。」

庆祝会在一座巨大的露天建筑物当中举行,它是这个城镇的集会场所,周遭三分之一的环状带有许多渐层堆高的座位,是替前来参加的居民们准备的;另外三分之二则大部分被邻近的森林与湖水所围起,形成天然的障壁,中央的小便场备有排列成马蹄形而且还附上了软垫的座位,这些是替城内受人尊敬的几位居民以及今晚的贵宾准备的。

东方旭与后月岚被安排在马蹄形座位的右端,是最靠近主人雷依的地方,另外,在东方旭旁边不知何故竟摆著一大张的毯子,而在后月岚的身边也摆著一张特制的靠背椅,上头铺了软垫与毛毯。

两个人入座后,对身旁的空位感到很不能理解,这个疑惑一直到雷依出现才获得解答,他的手上抱著盛装打扮过的语龙,身后则跟著毛皮被刷得柔顺服贴的烈焰,所以也就是说,地上的大毯子是给烈焰的,靠背的椅子则是替昏迷不醒的语龙准备的。

当雷依把语龙放到座位上,而烈焰乖乖的在地毯上坐下后,东方旭在他经过身旁时低声说了句「谢谢」。

「我只是纯粹喜欢烈焰,所以爱屋及乌罢了。」雷依顺手模了模烈焰的鬃毛,然后回到座位上。

「其实他本性不坏的。」后月岚轻声对东方旭说道。

「所以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去当海贼。」东方旭看著坐在中央的雷依,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气质都足以说明他所受的良好教育,这样的人为何要当海贼?

「什么事情都有正反两面的,总不能永远从同一面去看待事物啊!」

「你干嘛一直替他说话?雷依真的是你的老朋友?」东方旭之所以会答应来参加庆祝会,真正的原因是后月岚说她已经想起雷依是谁了,为了想早一点知道她与雷依的关系,也为了能听到雷依真正的想法,他才勉强来参加的,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怕饿肚子的关系。

在雷依替在场的同伴们介绍过东方旭之后,后月岚很合作的自行起身,她走到中央和雷依面对面的分立两端。

「这位漂亮的小姐是后月岚,我和她是老朋友了,对吧?」雷依冷淡的唇再度有了生气,他朝后月岚微微一笑,「后月小姐同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会场上顿时起了骚动,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后月岚的身上,而东方旭更是惊讶不已,因为听了雷依这句话,连他都可以猜出雷依是何人了。

「好久不见了,你变成这样,我还真认不出来了。」后月岚回给他淡淡一笑。

「你终于想起来了。」

不只是后月岚,连东方旭也想起来了,之前后月岚曾说过她在逃往边境村庄的路上救了一个陌生男子,而且还被他识破她的真实身份,如果没有猜错,雷依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我用来止血的衣袖有效吗?」

「当然有效得很,否则今天我就不会站在这儿,可能会变成树林里的一具无名尸体。」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就是星际法庭的头号通缉犯。」

「我也没料到名扬世界的后月博士竟是个世上难寻的美人!」

两个人说著说著竟开始叙旧了,东方旭在一旁备受冷落,感觉恶劣到极点,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出口插话说:「对不起打断你们老朋友叙旧,但是我有问题想请教雷依,可以请你们到此打住吗?」

「东方将军有什么问题请尽避说。」雷依和后月岚分别回到座位上坐下。

「你到底有何目的?」东方旭重复了先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目的。」雷依显然有点迷惑。

「没错,你对我们这么好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是想拉拢我,那你就白费心机了,我是绝对不会成为宇宙海贼的。」东方旭很坚决的表明立场。

「拉拢东方将军,我为何要那么做?」雷依的语气听起来似乎真没有那个打算。

「难道你……」不是这个目的,那是为了什么,莫非……东方旭担心的转过头看了看身旁的后月岚,她正在替语龙调整胸口的缎带。

「既然东方将军也看出来了,那么我就直说了。」雷依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后月岚的面前。

「什么?」后月岚一头雾水。

「后月小姐,请你……」雷依的话还没说完,东方旭已经抢先抱过后月岚。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少动她脑筋!」东方旭的宣告让会场在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而后月岚已经脸红得想挖个地洞把东方旭给埋进去。对,不是埋自己,而是先埋东方旭。

「我没说要娶后月小姐。」雷依往右移了一步,停在语龙的面前,他弯下腰拉起语龙的右手轻轻一吻,继而抬头说道:「我要说的是,后月小姐,请你把令妹嫁给我。」

「你说什么……」后月岚愣愣的看著雷依,她终于明白他为何那么照顾昏迷不醒的语龙了,原来是因为他喜欢语龙。

天呀!不会吧?他才认识语龙没几天,而且他们两个甚至没机会说过话呢!就算是一见钟情也太夸张了。

「你是认真的?」东方旭表情严肃的盯著雷依,「不后悔?」

「绝不。」雷依肯定的摇头。

「很好,那么语龙就交给你了。」东方旭很干脆的伸出双手,重重的往雷依的肩上拍下去。

太好了,原来雷依喜欢的是那个小表灵精,姑且不论他是不是海贼,也不管他行径有多么怪异,只要一想到他喜欢那个千瓦的电灯泡,而且会照顾她一辈子,东方旭绝对乐意将她双手奉上。

反正雷依的个性也坏不到哪儿去,而且他与后月岚是旧识,什么时候要回来看语龙都方便,况且后月岚对他又有救命之恩,雷依应该不会亏待语龙才对。

「东方旭!你怎么可以……」后月岚正想出声制止,但却被东方旭捂住嘴巴。

「后月小姐好像不太高兴。」雷依看著后月岚一副「我有话要说」的表情,对东方旭问道。

「她是担心语龙还太小,毕竟她才十四岁而已,何况她们俩彼此是对方唯一的亲人,总是会舍不得分开。」东方旭为了把语龙「推销」出去,开始不择手段的对雷依进行大力「促销」行动,巴不得立刻叫他签下契约,发誓照顾小麻烦一生,然后自己就可以带著后月岚去逍遥了。

「这点可以请后月小姐放心,我不会那么心急的,何况现在她还没有恢复神智,我只是先征求后月小姐的意见罢了,等到她醒来后,我会正式的向她求婚。」

雷依中规中矩的作法反倒令东方旭不安,不禁心忖,开什么玩笑,那个小麻烦哪会乖乖的答应嫁给雷依啊。

「没关系,你们可以先订婚,等语龙成年后再择日举行婚礼。」他非得在语龙醒来前把她推给雷依不可。

「可是还没有征求她的同意就擅自决定,是不是有欠妥当。」雷依犹豫著。

「没关系,古人说‘长姊如母’,母亲说的话,女儿当然要听了。」东方旭堵住雷依欲接续的考虑,「就这么决定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语龙。」

「我会的,请两位放心吧。」雷依第一次露出明显的笑容。

「那么我们继续庆祝会吧,连你和语龙订婚的事一起庆祝。」东方旭终于把小麻烦「促销」出去了。

「就这么办吧!」

庆祝会的主角变成了雷依,海贼伙伴们不断的敬酒再敬酒,为此事狂欢不已,而在座位上的后月岚则拉著东方旭借口身体不适,回房休息。

「你到底在想什么呀!语龙怎么可以嫁给他呢?」后月岚气得直跳脚,「这是一种欺骗哪!」

「反正他很乐意被骗,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个准的。」东方旭替自己倒了杯水,连灌了好几口。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语龙会不会醒来,而且也不知道语龙喜不喜欢他,怎么可以擅自作决定呢?之前你还告诉过我,语龙要当个男孩或是女孩应该让她自己决定,但如今呢?你还是和我犯一样的错误!」

「此一时非彼一时也。」东方旭晃了晃手指,塞给她一杯水,「先喝口水,静下来听我说。」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后月岚握著水杯动也没动。

「我承认自己是很自私,为了想和你独处而把语龙硬推给雷依,但我也是为了语龙著想。」

「连意见都没问就决定把她嫁给雷依,这叫作替她著想?」后月岚皱起眉头。

「难道你要一辈子照顾她吗?」

「为什么不行!」

「让她一辈子看著我们成双成对,自己却形单影只吗?」东方旭严肃的问道。

这个问句冻给了后月岚接下来的反驳。

是了,虽然语龙不算个完全的人类,但她仍然有感情,她会逐渐成长,不会永远是个顽皮的少女,她会憧憬爱情,希望与人相识、与人相恋,但如果自己以木偶的身份限制住语龙,那么对语龙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自私?

「你明白那有多么残忍吗?」东方旭平静的问道。

「可是我……舍不得她……」她黑澄圆眸突然涌出大量泪水,教东方旭一时慌了手脚。

「好了,又不是现在就要把她给嫁出去,你哭成这样,留些眼泪等到语龙真的要嫁给雷依的那一天再哭吧!」东方旭替她抹去眼泪,柔声劝道。

「我放心不下……我又不知道她嫁给雷依会不会幸福,在这儿的生活过得好不好……」她仍是断断续续的啜泣著。

「她会不会幸福这件事,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人了。」

「为什么?」

「你和雷依不是旧识吗?这个人到底好不好,你总该知道吧?」

「雷依他……」她努力回想著和雷依见面的情况。

「怎么样?」

「我想,应该不算坏吧。」她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说服东方旭还是在说服自己。

「那你觉得她是个会虐待自己妻子的人吗?」

「不是。」她肯定的摇头。

「那不就没问题了?何况他本人也说了,会等到语龙醒过来再正式向她求婚,所以如果语龙不喜欢他的话,再拒绝也不迟啊!」

听起来还是有几分骗人的味道。「你怎么突然站在雷依那边替他说话了。后月岚边用袖子抹著眼泪,一边疑惑的问道。

「谁教他是我未来妻子的未来女婿呢?」东方旭把两手一摊,做出无奈状。

「你在占雷依便宜哦!因为以后他就变成你的女婿了。」后月岚被他逗笑了。

「怪不得他对我们那么照顾,原来是对语龙有企图。」东方旭连连点头,「果然射将要先射马。」

「不过语龙名义上是我的妹妹,所以你和雷依应该算是连襟而非女婿与岳父吧?」

「这些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我现在比较在意的是,我们到底该不该告诉他语龙的真实身份。」东方旭认为如果不说明白,对雷依好像有点不公平。

「如果雷依真的那么喜欢语龙的话,我想他是不会在乎的,何况语龙也还没有醒过来,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后月岚幽幽叹道,看来雷依还有好长一段路程要努力。

「那我们来谈点有建设性的话题吧!例如!」东方旭吐出心中潜藏多时的疑问,「雷依是怎么知道你是个女人的?」

「这算什么有建设性的话题?」后月岚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原来自头至尾,东方旭都还挂意著自己和雷依的过去,怪不得他急著把语龙推给雷依。

「当然有了,替我受创的心情作复健啊!」东方旭说得理直气壮。

「什么嘛!当初还说我老是疑神疑鬼的,现在你自己呢?还不是乱吃飞醋、疑神疑鬼的?」后月岚不满的抗议。

「小美人,你这句话有‘只许州官放火’的严重思想偏差哦!难道你不知道吗?爱情要偶尔加点醋才能增添它的美味。」

「胡扯!」后月岚被他的话给打败了,她连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天我在树林里发现他的时候,他遭人追杀,手臂上有道很深的伤口,所以我就把衣服两边的袖子扯下来替他包扎,结果……你看。」她卷起自己的衣袖直到肩膀部分,在她的右手臂上,有个清晰的小红点。

「守宫砂?」东方旭惊讶的看著她臂上的红点。

「这就是他识破我的原因了。」后月岚放下袖子笑道:「很古老的东西吧?这是古人传下来的。」

「真的很古老……」东方旭喃喃自语著,为自己在脑海里的推测感到好笑。他还以为是雷依看过后月岚的身体,结果竟然只是手臂上的守宫砂泄漏了她的身份。

唉!也罢,如果只是被看到手臂的话他还可以接受,如果是其他的地方,那他可要对语龙和后月岚说抱歉了,因为他们可能会有个双眼失明的丈夫和妹夫……,当然,他不会真这么做的,因为那个家伙还得替他照顾小麻烦一辈子,真正吃亏的人是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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