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璀西儿在房间内绕著,嘴里不停的呢喃。
那是什么声音?一个悉悉簌簌的声音惊醒了朗世,他半睁开眼楮,望向窗外灰朦朦的天色,从地板上起身。
他往床上看,不见璀西儿凡缇思躺在床上的身影。
「爸爸,我好怕……我好痛哦……妈咪,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璀西儿发出似小孩细小的童音呓语著。
朗世猛然转身,哑口无言怔怔的望著她,她手上抱著薄薄的毯子,张著眼楮空洞无意识的绕著房间走著。
天!她是在梦游吗?她走了一整夜吗?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
他慢慢接近她,「璀西儿,你必须睡觉,来,我带你到床上睡觉。」
「爸爸和妈妈怎么还没回来?我要爸爸和妈妈……」璀西儿泛著水光的眼楮看著他,「史蒂夫,帮我找爸爸。妈妈……他们不见了,我不敢一个人睡……我怕……」
朗世轻轻的抱起她,她搂著他的脖子喃喃呓语,他抱著她坐在床上,轻摇著她,「小粉鸽儿不怕,我看著你睡,你快快闭上眼楮睡觉。」除了哄她睡觉,他不知该如何安抚她。
她小时候发生什么事?和她的父母有关?
璀西儿在他怀里仍不停的蠕动身体,「放开我、放开我……」她申吟著,突然,她又疯狂的挥舞著拳,挣扎的想把他推开。
「璀西儿!」朗世对她突然的举动感到惊愕,他抓住她的手,摇晃著她。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全身冒著冷汗,完全处于狂乱的状态,他意识到他的举动可能会刺激到她,「璀西儿,醒一醒,没有人伤害你,看清楚,我是法鲁斯,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摇晃了她几下。
璀西儿的眼楮转向他,惊惧无助的瞪著他,「法鲁斯……」瘫靠在他怀里,颤抖不已的蜷曲著。
朗世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再从口袋掏出胶囊型的药锭让她吞服。「你只是在做梦,不要怕。」他把她搂在怀里,他的手轻拍著她的肩,耐心地哄著她。他抚模著她的头发,在她身旁轻柔低语,「好好睡吧,我在这里看著你。」
璀西儿的呼吸渐渐均匀平稳,然后睡著了,但她的手仍紧紧抓著他的手不放。
朗世轻叹一声,抱著她一起躺下……
***
黎明曙光渐露。
朗世从窗孔上看见艾科提离去。
他们现在是在一艘船上。一个小时前他们接到班夏罕的指示,将肉票移到船上。
他走向窄小的床铺,在床边坐了下来。他注意著床上的璀西儿,她仍熟睡著。他抬起手轻抚她丝缎般的蜜色长发,幽微的光线下秀眉微蹙。
他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起身走出船舱。他走上甲板,和埃萨说了几句话后便下船离开码头。
他走向靠岸边一条弯曲的小路,谨慎注意四周的动静,然后坐进一辆发蓝色的轿车,发动引擎驶离码头。
沿著海峡旁的海边大道,很快穿过丹吉尔城的新市区,然后再进入古老旧市区的狭窄街道。
他向左弯进一条街道,看到一辆深蓝色的车子停在电话亭旁。
他将车子驶靠在电话亭分,前后张望四周,然后打开门下车,迅速坐进深蓝色车中。
一坐进车中,车内的穆玺远即问道:
「她还好吧?」
「她受到一点惊吓,艾科提那个混球对她动手动脚的。」朗世双眉深锁,咽下一声暗咒。
穆玺远猛抽口气。「她受到伤害了?」
「不,她没有。但她手脚上恐怕留下疤痕。」朗世暗咒一声,深呼吸,控制住脾气后才又开口,「穆,我不喜欢现在这个情势,她的处境非常危险,我要她活著离开。」他脸部抽紧。他对璀西儿的保护心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因为他从不曾让自己私人的情绪影响到他的工作。
穆更远看见他眸中一闪而逝的某种表情,有点反常的,但很快的,他恢复了。「我知道。」他一接到朗世的电话就飞到摩洛哥,两人的连络只靠一只手表。他原本是预备到台湾见翔翎和孩子们,多年来他们仍等著他。
「你和这里的警方连络了吗?」朗世问。
穆玺远点头。「朗世,我不想增加你的压力,事情变得复杂了。亚力有电话指示,他要你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女孩救出来。」
朗世觑了觑。「怎么?亚力有压力?」
「总之,你的任务更加艰难了。」穆玺远说著,将一份报告交给他。「这里面有班夏罕和他的党羽的资料,以及关于璀西儿‧凡缇思的简报。亚力传真过来的。」
朗世接过资料,迅速的阅览一遍。
班夏罕,曾是韩格顿雪曼国际航运的经理,利用职权替犯罪集团首脑阿雅德走私毒品、枪械转运到美国,曾涉嫌杀人,并持埃萨所提供的伪造证件顺利潜逃出境;埃萨,伪造证件通缉中;艾科提,班夏罕的副手,有杀人、强暴前科,通缉中。
璀西儿‧凡提思,二十六岁小提琴家,英裔美籍,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芬兰后裔——双亡,现居住在伯克夏郡……
朗世对于这次的绑架,事前一点也不知情,当他接到阿雅德的电话要他飞到摩洛哥时,既讶异又很犹豫,他已经一年多没有阿雅德的消息,这次他突然找上他,让他十分的小心谨慎,深恐这是个陷讲。三年前,他在阿雅德的阵营里卧底,将毒品、枪械的走私路线暴露出来,拦劫了走私船并逮捕了阿雅德的党羽,但最后还是让阿雅德脱逃了,销声匿迹一年多。
他一下飞机就看到艾科提在机场接他,然后两人便到艾佛德。
「这……」他的心头一凉。班夏罕的意图明显不过了,他不会让璀西儿活著离开。
「朗世,韩格顿雪曼是你父亲的至交。」穆玺远又道。
朗世惊愕的抬头。
「而且,凡缇思小姐受邀在你父母结婚四十周年纪念日的庆祝会上演奏。」
朗世仍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所以,我说你有压力了。不过,她很幸运,因为有你在里面卧底,能保护她的安全。」他看了看朗世,「阿雅德有联络了吗?」
「他要求赎金的放置地点在海上,三艘不同的船上,至于后续动作还没有指示下来,在这之前,他是不会露面的。」朗世道。
「我和本地的警方会安排让你们先拿到钱,再跟上你们,和阿雅德与班夏罕接头。」穆玺远说。
「在我们去取赎金前,我会先带凡提思小姐到安全的地方藏匿起来,你们会找到她的。」
「嗯,你自己要小心。」穆空远说,「有没有口信要我带给你父亲?」
「请你告诉我父亲,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今年不会缺席。」朗世撇撇唇笑道。
***
璀西儿昏沉的揉著传来的一阵阵抽痛的太阳穴,她慢慢移动身体,试图站起来。房间突然倾斜,整个房间似乎不停的在转动。她双手捧住头,过了许久,她才发现这不是自己先前所处的地方。
这又是哪里……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她环顾房间四周,空间非常狭小,空气略带盐味,似海水的气息……她站起来跑向墙上的一个窗孔,透过窗孔看见一片海水。
噢,不!她现在是在一艘船上。她张惶的瞪大眼楮,恐惧像潮水般向她袭来。
舱房门突然被打开。艾科提走进舱内。
「法鲁斯……」璀西儿转过身,进来的不是朗世法鲁斯,她脱口发出一声惊呼!她双眼圆睁,惊恐的看著他露出不怀好意的邪恶笑意,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
她往后退了好几步,紧靠著墙,双腿软得几乎快支撑不住身子。心里喊著:法鲁斯、法鲁斯,你在哪里,救我……她根本忘了她是在向绑架她的人求救。
艾科提伸出手指踫触她的脸时,她猛地抽气,脸转向一边躲开他的手。她眼珠子一转,看向舱门口——那是个好机会,她宁愿选择跳入海中,也不能忍受被他摧残。
艾科提抓住她的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头发,和像宝石般美丽的眼楮……」色眼迷迷的似要把她一口吞下肚,浓浊的呼吸喷到她脸上。
「放开我!把你的手拿开!」璀西儿尖叫的说,厌恶的想打掉他的手,但她却怎么挥也挥不开,他的手指抚著她的头发,手指卷起一绺发丝,「拿开你的脏手!」
倏然一伸手,一把拥她入怀,抓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拖著她到窄小的床铺躺下。
「放开我!你想干什么?」璀西儿吓得尖叫,拼命挣扎,拳打脚跟他想挣开他的紧箍。
艾科提嘿嘿冷笑,把她箝得更紧,一双手移到她的胸部。
璀西儿瞪大双眼,羞怒交加的眼泪滚滚流下,她努力地抵抗,他浓浊的呼吸喷在她脸上逼近她,她的心往下沉,「法鲁斯、法鲁斯——」她绝望的脱口喊出朗世的名字大声求救。
「叫呀!就算你叫破嗓子,他也听不见,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他脸上有一股得逞的阴冷笑容。
「不要!」璀西儿又惊叫一声,他的脸压了上来。
就在他企图吻上她时,她伸出手抓向他的脸,并抬起膝盖猛力的顶他的腹部。
艾科提惨叫一声,顿时松开手放开她,五道红色的抓痕显现在他脸颊上。
璀西儿滚离床上,连忙站了起来,然后奔向舱门口。
艾科提抚模著脸颊,怒火顿生,「埃萨、埃萨,那个女人逃跑了,快抓住她!」他大叫著,在她身后追去。
埃萨听到他的叫声,急冲上甲板。
璀西儿一上甲板看见埃萨,立即跃过护栏纵身往下一跳。她知道这是她唯一逃脱的机会,她只能孤注一掷了。她必须逃走……
埃萨伸手要抓璀西儿,但双手扑了个空,眼睁睁看著她跳下海。
「你还看什么?还不快跳下去抓那个婊子回来!」艾科提吼道,他没料到她会跳下去。
「是你搞砸的,你自己跳下去追她。」埃萨看见他脸上的抓痕。
「我会游泳早就跳下去了!」艾科提瞪他一眼咆哮道。
「朗世法鲁斯警告过你,不要搞我们的货。」
「少噜嗦!快去抓她!追丢她连你的脑袋也会被轰掉!可恶,抓到她以后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艾科提咬牙切齿道。
就在此时,朗世将车子缓缓停靠在沿海小径,向四周望望后,朝码头走去。他步上船梯,跳上甲板,手上捧著一个装著食物的纸袋。
「这是怎么回事?埃萨,你在干什么?」他看见他们两人都在甲板上,埃萨正要脱去身上的长袍和头巾。
埃萨转过身。「法鲁斯,你回来得正好,那个女人跳船逃跑了。」他说,边指向沿著岸边已游远的白色身影。
璀西儿!朗世陡地心猛然一揪。他急步走向他们。
他看向艾科提,艾科提心虚,头也不抬的不看他,似在回避他的目光。
突然他看见璀西儿双腿踢水的样子十分奇怪,似在挣扎著,头已潜入海水中。
朗世心中又是一阵紧缩,随即拿掉头巾脱下长袍,跃入海中。
噢!她的脚抽筋了!璀西儿惊骇地四肢僵住了,她知道她必须游上滩头,但她已耗尽全力。她感到一阵昏眩,继之眼前一黑,她的身体就要往下沉。
「璀西儿,撑著!」
突地,她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法鲁斯!朗世的脸闪进她的眼中。她气若游丝的说:
「法鲁斯,我以为你不会来救我了……」
***
璀西儿悠悠苏醒过来。一双强壮的胳膊紧紧拥住她颤抖的身躯,一股强烈的男人气息钻进她鼻腔,她眼楮都还未张开,便慌乱的挣扎著欲挣脱他铁钳似的双臂。
「璀西儿、璀西儿,张开眼楮,是我,法鲁斯。」朗世轻摇著她。
璀西儿仰起头瞪著他,碧莹莹的蓝绿色眸子映入她眸中,倏地泪水滚滚而落,身体仍因恐惧而颤抖不已。
「璀西儿,我应该早点回来的,我早知道艾科提对你别有居心,我应该更小心点的,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朗世将她紧紧搂进怀中,轻柔地拍抚她的背、她的头发。
璀西儿将他推开,「不要踫我!」她往后缩靠向墙角,双臂抱住抖瑟的身躯,咬著唇瞪视著他。
「璀西儿,过来,让我搂著你。」朗世伸出手慢慢移向她,放柔了声音。
璀西儿狂乱地摇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惊叫道,两眼直瞪著朗世。
「他踫了你哪儿?他打你、伤了你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朗世凝声的说,他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慢慢向她靠近,「过来。」柔声道。
当朗世的手踫触到她的肩膀,一阵战栗窜过她全身,「不要——」然后朝他脸上掴了一巴掌。
朗世呆征著,两眼直视璀西儿。他抽回手,起身离开她。
朗世走向舱房门,转过身。「把头发擦干了,换下湿衣服。」说著。
璀西儿眼角瞄向他,他眸子转深,如风雨欲来前及阴天色的海洋。他说完,一脸阴沉的走出舱房。
她讶然的看著他的背影,发呆了几秒钟。
她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拿起他脱下的长袍,长袍上有著他身上的男性气息,蓦地兴起一股冲动,她想要投入他的怀抱。心微微地挣扎……
当她穿上朗世的长袍时,船身晃动了起来。
她打开舱房门,听见外面甲板上剧烈的争吵。
她走上甲板。
朗世的咆哮声传来,爆发著怒气,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天杀的!你这只疯狗!我警告过你,不要踫她!」朗世怒火聚集在胸口,一想到璀西儿那张余悸未消的脸,他就心痛。艾科提怎敢做出如此下流的事?大拳头又落在艾科提脸上,再补上一脚将他踢飞到护栏摔落在甲板上,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
璀西儿低呼一声。她的眼楮有刹那的惊讶,那是她第一次在朗世脸上看到愤怒的表情,目光转为凌厉冷峻,闪著森冷的蓝光,迸散出猎豹般慑人的危险杀机。
艾科提的脸涨成猪肝色,怒眯著眼楮抬手抹抹被打出血的嘴角,盛怒难当地咆哮。
「听著,如果你再敢踏进船房一步,小心我先轰掉你的脑袋!」朗世垂下头,说完便转身走开。
艾科提站起来,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来,愤怒的举起刀,发狂般地冲向前。
「法鲁斯,小心背后!」她紧张的叫道。
「朗世法鲁斯,你去死吧!」艾科提刀刺向他。
朗世一个旋身,利落地从身后掏出一把手枪,抵住他的太阳穴。
「不要逼我开枪!」他冷声喝道,死神般冰冷的眼眸紧扣住他,狂怒至极。
艾科提像挨了拳似的僵住,背脊泛起一阵战栗。
艾科提把刀插回腰间,愤恨激射的怒光扫过璀西儿。
璀西儿冷不防的打了一个寒颤,看见艾科提的目光满怀怨怼。她离开甲板退回船舱。
***
朗世回到船舱时神态已转为冷静。他手上端著餐盘。
璀西儿垂著眼睑,头发披散下来,发梢仍滴著串串水珠。她在手腕上撒著消炎粉,重新消毒敷药。
朗世走向她,放下餐盘。他皱了皱眉,「我来。」他拉起他的手。
「不用。」璀西儿敲打他的手。「噢!」她痛得轻呼了一声。被艾科提反剪在身后的手腕在挣扎时扭伤了。她瞪著朗世:
「你竟然又对我下药!如果不是药粉的关系,我不会任他那样踫我!你想知道他踫了我哪儿吗?他模我的脸,还模我的胸部,他强吻我,我全身上下都觉得脏,令我恶心想吐!」低咆道,夹杂著一种椎心至痛的感觉。
朗世看著她闪著敌意和怒气的紫眸,他内心畏缩了一下,望见她手腕上又添新的瘀青,他真想伸手去抚慰她。
他暗暗沉吟,对自己的反应感到不解,多年的卧底工作,他从来不曾对受害者轻易露出感情,如今,他想要保护和关心她的安危,已不完全是为了任务,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得不如此做。但我没有用药迷昏你,我给你服的是镇静剂。你昨晚睡得不是很安稳,一直说梦话。哭泣。」他说。
璀西儿又是一阵困惑。
她的胃发出声响。她红了红脸,昨晚她没吃下什么东西。
「肚子饿了吧,吃吧。」朗世从餐盘拿起一块蛋糕给她。
「这是‘布里欧特’。」璀西儿说。
「你喜欢。」朗世看她接过来就大咬了一口。
璀西儿点点头,又咬了一口。
朗世再递给她一杯饮料。
璀西儿接过饮料,「谢谢。」她轻闻了闻,「是薄荷茶。」她说,轻啜了一口阿拉伯风味的薄荷茶。「你不吃?」她轻抬起眼楮看著他。
「我先帮你包扎好。」朗世轻轻解开她脚踝上湿漉的绷带,替她重新包扎。
璀西儿凝望著他的侧脸,那双大手依然温柔,原本以为经过艾科提的那场惊吓,她一定无法再忍受朗世的踫触,但结果并非如此。
她注意到他右手指关节处有一点肿起。
「痛不痛?」她伸出手在他指关节轻擦著。
「打架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朗世觑眼道,「你好一点没?扭到的手腕还痛不痛?」他柔声问。
「嗯,还有点痛。」璀西地承认道。
朗世温柔的抓过她的右手腕,检视她手腕受伤的程度,手是演奏家的生命。况且她还要在他父母亲的结婚周年庆祝会上演奏。他脸色一黯,他应该当场轰了艾科提的脑袋。
「你放心,艾科提不会再踏进这舱房门一步,他不会再伤害你了。我会盯紧著他的。很抱歉又让你受惊吓。」他温柔的拉近她,将她拥进他的肩窝。
璀西儿温驯地贴近他。「你说我做恶梦,你一直在房间里——」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朗世俯视她。
「我相信你。我是指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朗世点头。「你手上抱著毯子来来回回的在房间内走著,梦呓的喊著爸爸、妈妈,突然一下子又惊惧的做恶梦。」他说,回想起来仍是惊讶不已。
璀西儿紫眸升起悲愁之色,幽柔道:
「我已很久没做恶梦了。我十岁时爸妈在高速公路的连环大车祸中丧身,此后我便患了梦游症,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常常在半夜里爬起来找我爸妈,姑姑和姑丈花了很多心思在我身上,请了治疗师医治我心里的创痛,带我走出丧亲的阴影克服伤痛,之后我梦游的情况才渐渐改善。」她深深吸一口气,慢慢绽开笑颜。
「当时你也在车祸事故现场?」朗世看著她脸上轻笼著一层若隐若现的悲哀。
「是的,我是唯一的生还者。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记得我睡著了,再醒来时我看到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我不认识的脸孔……」璀西儿咬著下唇,眨了眨眼楮,车祸事故发生后救难人员映在车窗玻璃的脸霎时涌到她脑海。她细细喘气,眼里盈满痛苦的表情。
朗世突然抱住她,「璀西儿,对不起……很抱歉让你又想起丧亲之恸,我真的很抱歉……」他满含歉意的耳语著,细柔的吻轻落在她的额前。
璀西儿不自觉的环住他的身体,她感觉到他的唇轻且柔落在她额前。
她蓦地心儿起了一阵轻悸,一股从未激起她心灵深处的情愫溢了上来,然后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轻放开他的怀抱,仰起脸,眨著泪光微闪的眼眸,迷惘的注视著他。
「怎么了,这样看我?」朗世觑道。
「法鲁斯,我看到的作是真正的你吗?绑架犯的你,和我眼中的这个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璀西儿注视著他的眼眸深处。
朗世撇撇唇,「我只是一个绑架犯。」他投给她一个好笑的神情。
「不,法鲁斯,我体会得到你的关怀之情——」
「嘘,」朗世举起手指按住她的唇,「璀西儿,你太敏感了,你的感情会受伤害的。」他拍抚她湿亮的发丝,长长的叹息。
看看她那双凝视他的眼眸如此真挚而多情,她完全不懂世界的阴险面。他可以告诉她吗?
他眼眸闪烁的想告诉她有关他的事,对她说出所有的实情。
不!他不能让私人感情影响任务,他必须保持警戒。他眸光又严谨了起来,他只有一个人,没有其他掩护,难保艾科提和埃萨两人不会联手杀了他,非但他无法救出璀西儿,恐怕他本身也有性命安全之虞,顾虑到两人的安全,他更不能把身份暴露出来。
沉吟了半响。他的面容转为严肃,双眸迸著近乎森冷幽沉的光芒。
「璀西儿,不要对我说那种话,也不许你再这么天真,看清楚你现在面对的是什么处境,什么样的人?如果我哪一天对你做出像艾科提的事,你就不会再这么感动了。」他凝声的说。
璀西儿面对突然冷硬阴沉起来的朗世,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心儿莫名的揪痛,涌上悲伤之色,「不,你不会伤害我的。」她轻轻的摇著头,固执的凝望他。
「璀西儿,我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不同?你难道还不了解我是个不法之徒,你面对的、看到的是个罪犯!」朗世声音变得粗厉,几近疯狂地紧扣住她的下巴。
璀西儿急促地喘气,「法鲁斯,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朗世暗咒一声,放开了她,双手紧握成拳。
老天!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看见璀西儿的眼膛里满是惊俱受伤的神色,他的心仿佛在胸膛内冻结。
伤害已经造成了,他已摧毁了她对他的信任。
一阵沉默悬宕在两人之间,舱房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僵凝。
「璀西儿……」
但见璀西儿双瞳恐骇地瞪视著他。
他感到懊恼又心痛。
他猝然转过身,咕哝含糊的说了句表达歉意的话,然后走出舱房。
璀西儿征了征,听见他轻说了一句阿拉伯语:小粉鸽儿,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