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荷独坐在镜前,镜中的她满面愁容,不时长吁短叹,似乎是有什么事困扰著她。
左玉一进入寝室,就听到沈心荷长长的叹息声。
「怎么了?为什么叹息,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左玉亲密的从沈心荷身后搂著她的腰,贴著她的耳际柔声问。
沈心荷抬眼望著左玉在镜中的眼神,轻轻地摇摇头。「没什么。」
左玉对著镜中的沈心荷微笑著。「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心烦,否则我会一整天都挂记著这件事的。」
沈心荷低垂眼帘。「我只是想念我的父母。我好想念他们,不知道他们好不好?」
原来是想家了。左玉放松的笑了起来。「那还不简单,你写封信向他们报个平安,我派人送去苏州,再顺便接他们来京城和你团聚不就好了。」
沈心荷的眼中开始蒙上了一层薄雾,她轻轻摇头。「不行,我没脸见我爹娘。」
这下子左玉真的是不懂了,他不禁拢起了眉头。「为什么?」
「因为——因为——」
沈心荷轻咬著下唇,缓缓向左玉道出自己之所以会从苏州只身来京城的缘由。
听完了沈心荷的叙述,左玉的心情可说是百味杂陈。一方面他钦佩沈心荷的勇气与坚持,但另一方面他又嫉妒沈心荷与韩浩宇的关系。
一想到沈心荷为了韩浩宇不惜违逆父亲逃婚,千里迢迢前来寻他,左玉的心中就感到相当不快,对韩浩宇的存在相当介意。
「也许你父亲早就原谅你了,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女儿啊。」左玉安慰著沈心荷。
沈心荷摇摇头。「不可能的,我爹绝不会原谅我的。我这么做,必定为我爹带来许多麻烦,易家绝不会放过我爹的。」
「不然,我陪你回去一趟好了。」左玉想了一会儿之后便如此说。「有我在,我不会让易家动你们一根寒毛的。不过,必须等我把一些事处理完才行。」
沈心荷虽然勉强微笑著,但却显得有些苦涩,眼神依旧轻快不起来。
左玉将沈心荷的身子转了过来,托起她的下巴,眼楮直直的望进了她的眼中。
「别再愁眉不展了,虽然你忧愁的样子也相当美丽动人,可是我不喜欢看到你不开心的模样,因为那会让我觉得心疼。」
左玉窝心的话语,瞬时让沈心荷一扫心中阴霾,露出了笑容。
「你今天进宫做什么?」沈心荷靠向左玉的胸膛,倚在他的怀中。
「没什么,还不就闲话家常。」左玉一手把玩著沈心荷的青丝,随口回答著。
沈心荷稍稍抬起头来,一脸不信地望著左玉。「皇上召你入宫,就只是为了和你闲话家常?」左玉笑而不答,然后突如其来的对沈心荷说:「心荷,皇上想见你。」
沈心荷错愕地盯著左玉瞧,眼中充满不安。「皇上怎么会知道我?」
「嗯,大概是因为我向皇上提起了你吧。」
「你到底跟皇上说了些什么,为什么皇上会突然想要见我?」
「当然是说尽了你的好处啊。」看著沈心荷紧张的神色,左玉轻抚著她的脸颊。「心荷,你别紧张,皇上没你想象中那么可怕。皇上只是听完了我对你的描述之后,对你很好奇,所以才想见见你。」
虽然左玉这么说,但沈心荷还是觉得很不安。「可是——」
左玉将沈心荷的脸捧在手心,鼓励地对她微笑。「放心吧,有我在你身边陪著你,不会有事的。」
听到左玉这么一说,不知怎么地,沈心荷原本不安的心立即安定了下来。
「我不懂,为什么我非得打扮成这样不可?」
沈心荷与左玉并肩走在皇宫的回廊上,不时低头皱眉看著自己一身男装的装扮。
「因为这样会让我觉得比较安心。」左玉带笑的回答著。他看著男装的沈心荷,不由得赞叹起来。心荷,你不但女装娇美动人,就连男装也是那么的俊美飘逸。」
沈心荷先是脸红,随即对左玉大发娇嗔。「你又在嘲笑我了!」
「我没有。」左玉一手轻触著沈心荷的脸颊。「我说的句句属实,不管是男装的你还是女装的你,都是如此美的令人眩目。」
左玉的赞美,立即让沈心荷颊上红晕有若天边的晚霞。
「为什么我扮男装会让你觉得比较安心呢?」沈心荷连忙转移话题。
左玉长叹一声。「因为你实在太美了,如果让官中的某些人看到的话,恐怕会惹来一些麻烦。」
「什么样的麻烦?」沈心荷觉得左玉说的有些夸张了,她能带来什么麻烦啊?
左玉低头凝视著沈心荷,眼中充满浓浓的爱恋。「如果他们看到你女装的模样,恐怕会用尽镑种办法,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你又在哄我了。」沈心荷又羞又娇的低下头,心头却是甜滋滋的。「宫中美女如云,我又算得了什么。」
左玉托起了沈心荷的脸蛋,直勾勾望进她的眼底。「宫中虽然美女如云,但在我眼中没有一个及得上你。」
沈心荷瞪著那双水灵灵的双眸,眸中亦是盈满甜蜜的笑意,就像个沉醉在幸福中的女子。
看著沈心荷那闪亮的眸子,嫣红的双颊,容光焕发的神采,美丽得简直令人目炫,让左玉不禁为之怦然心动。
「心荷?!」一声熟悉却带著惊愕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动了他们两人。
左玉连忙放开沈心荷,两人同时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沈心荷惊讶的发现,在不远处竟伫立著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那不是别人,正是韩浩宇。
其实韩浩宇的惊讶也不亚于沈心荷。方才他看到左玉原本想避开,却发现左玉身边的人有些熟悉,于是便趋前一看,结果竟觉得那人有些神似沈心荷。
韩浩宇半信半疑,心想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于是便试探性的唤著沈心荷的名字,没想到真的是她。
「表哥!」沈心荷惊讶的脱口而出。
相较于沈心荷和韩浩宇惊讶的神色,左玉的神色便显得有些难看,因为他一点也不喜欢韩浩宇出现在沈心荷面前。
「心荷,真的是你!」韩浩宇忘情地上前接近沈心荷,但却被左玉给挡住了。
只见左玉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沈心荷身旁,一手占有的搂著她的腰,不让韩浩宇有机会接近她。
韩浩宇脸上的神情有著明显的失望。「心荷,你怎么会出现在宫里?又为什么会是这身装扮?」沈心荷还来不及开口,左玉便冷冷的代她回答。「那不关你的事。」
话一说完,左玉便搂著沈心荷绕过韩浩宇往前走去。不过走没几步,沈心荷便忍不住回头看了韩浩宇一眼。
看到沈心荷的举动,左玉心中有些不快,他正想要伸手将沈心荷的头转回来时,韩浩宇却突然叫住了沈心荷。
「心荷,等等。」韩浩宇快步追了上来。
沈心荷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眼中带著疑惑的注视著韩浩宇。
「心荷,我有话想跟你说。」韩浩宇看了左玉一眼。「就我们两个人。」
「不行!」左玉想也不想的斩钉截铁回答韩浩宇。「有什么话当面说。」
韩浩宇恳求地看著沈心荷,沈心荷轻叹了一声之后,柔声对左玉说:「就让我和表哥私下谈一谈吧。」
她心想,不妨利用这次机会,跟韩浩宇把话给说清楚。
「可是——」左玉实在不想答应,可是他对沈心荷的请求一向最没辙了。
「不会有事的,而且不会太久的,只要一下下就好了。」沈心荷的纤纤玉手轻覆著左玉的手,恳切地直视著他的眼楮。
实在是抗拒不了沈心荷的恳求,所以虽然是万般不愿意,左玉终究还是点头了。
「好吧,不过就只有一下子。」左玉抬手轻触著沈心荷的脸颊,然后冷冷地看了韩浩宇一眼。「那我就先到前面等你好了。」
放是左玉便先行走到前方的庭园,留下沈心荷和韩浩宇。
「你想跟我说什么?」沈心荷倚著回廊的柱子,淡然地问著。
「我想你。」韩浩宇伸手想要踫触沈心荷的脸颊,但却被沈心荷侧头闪过。韩浩宇的眼中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我没有一天不想你,心荷。」
沈心荷的贝齿轻咬著下唇,看著韩浩宇的眼中是一片冷绝。「你不该这么说的,那岳珊珊岂不是太可怜了。」
韩浩宇一个大步走向前,双手握住沈心荷瘦弱的肩,用力地摇晃著。「我说过了,我并不爱珊珊,我之所以娶她完全是为了——」
沈心荷甩开韩浩宇的手,冷冷地打断韩浩宇的话。「为了你的前途著想。」
「心荷,我爱你,我是如此的爱你。」韩浩宇动情的轻唤著。「我曾经试著不去想你,结果却是徒劳无功,我无法不去想你。」
这一次,沈心荷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显现出喜悦的神色,她反而提醒韩浩宇:「可是你却将我推给左玉。」
「我没有办法啊!」韩浩宇急切地为自己辩解。「他是个王爷,还是皇上的外甥,我能怎么样?」沈心荷的眼楮直勾勾望著韩浩宇,仿佛是想要看赛他的灵魂似的。接著,她突然闭上了眼,片刻之后,当她再睁开眼时,她的眼神变得清澈而果决。
「事实上,左玉并没有说出任何威胁的话,他只不过是说他会为你在皇上面前美言,你便不再有任何的坚持。」沈心荷幽幽的轻叹起来。「表哥,其实你真正爱的并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韩浩宇错愕的瞪著沈心荷瞧,眼前这个沉静的沈心荷让他觉得陌生。「心荷,你变了,以前的你不会说这种话。」
沈心荷带著些许无奈,摇头笑了起来。「我没有变,我只是比以前看的更加清楚。」
「你变了。」韩浩宇以责难的眼神看著沈心荷。「亏我还日日夜夜的思念著你,结果你却变心了,就因为左玉是个王爷吗?」
「太过分了。」沈心荷气愤地瞪著韩浩宇。「明明是你先背弃我的,结果现在却反过来责备我负情。就算我喜欢上左玉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同样身为男人,他实在比你好太多了,至少他凡事都为我著想,甚至愿意为我冒生命危险。不像你,嘴里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所做所为却都只想到你自己。」
沈心荷气得拂袖而去,不愿再继续这段不愉快的谈话。
直到今天,沈心荷才真正看清楚韩浩宇的为人。他总把事情的责任都推到别人头上,总表现得仿若自己是无辜或是不得已。
其实韩浩宇并不坏,只是他太自私了,自私得只想到自己,永远都把自己排在第一位。
相较起来,左玉虽然声名狼藉,但他却从不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过,坦然接受别人对他的评断。
左玉在女人方面的名声并不好,但他却处处为她著想,甚至把她摆在第一位,难怪她会喜欢上他。
沈心荷突然心里一震,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是在她刺伤左玉那时?还是左玉冒死救她那时?
沈心荷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来,她已经慢慢对左玉产生了感情。而当她发现时,左玉已经盘踞在她的心底。
现在当她闭上眼时,浮现在她心中的,全都是左玉,这大概就是卫叔所说的心中所思念之人吧。
沈心荷加快步伐,脸上带著灿烂的笑容,迫不及待的朝左玉的方向飞奔而去,奔向她心之所系的人。
「你怎么了?」感觉到沈心荷的僵硬,左玉于是便停下步伐,低头关切地看著她。
沈心荷抬头望著左玉,身子因紧张而微微颤抖。「我好紧张喔,作梦都没想到我竟能见到皇上,万一万一皇上不喜欢我怎么办?」
明白了沈心荷的不安之后,左玉宠爱地微笑了起来,伸手著沈心荷的脸颊。
「有我在你身边,没什么好紧张的。」左玉的眼中掩映著丝丝柔情。「而且,皇上一定也会喜欢你的,因为你是我所喜欢的女子。」
完全没有预料到左玉会说出这种话,沈心荷一下子就羞红了双颊,而左玉也不自在的转开头,闪避著沈心荷的目光。
最后,还是左玉清了清喉咙,先打破了沉默。「我们快走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嗯。」沈心荷轻轻点点头,快步跟在左玉身后。
走没几步,左玉又突然停了下来,害得沈心荷差点撞上他。
「心荷。」左玉依然背对著沈心荷,语气有些迟疑地问著:「刚才——刚才你和韩浩宇谈了些什么?」
「呃?」沈心荷没想到左玉会问这个问题,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左玉误以为沈心荷不想回答,于是便以闷闷的语气说:「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等等。」沈心荷急急追上了左玉,双手拉住左玉的手。「其实——其实我并没有和表哥说什么。」
握著左玉的手,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沈心荷却可以感觉得到他不安的情绪。他在嫉妒!沈心荷的唇角泛起甜甜的笑意。
「我只是想让表哥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一切全都已经过去了,就这样而已。」
左玉突然挺直了肩膀,倏地转身抓住沈心荷的肩,激动地问:「真的吗?你说的全都是真的吗,你和韩浩宇的一切真的全都过去了?」
沈心荷微微仰头望著左玉,眼中闪烁著晶莹的光芒。「是的,我说的全是真的。现在对我来说,表哥只是我的表亲而已,不再具备任何特殊的意义了。」
左玉一扫先前阴郁的神色,紧抿的唇也出现了笑意。
看著沈心荷晶莹剔透的眸子,粉红娇艳的双颊,左玉忍不住低下了头。
就在左玉快要踫触到沈心荷的唇时,沈心荷突然推著左玉的肩,转头闪避开来。
「别闹了,要是让别人看到了可怎么办?而且,皇上还在等我们呢。」
看著沈心荷红透了的双颊,左玉明了地微笑起来,然后牵起沈心荷的手。「那,我们快点走吧。」
来到了御书房门口,沈心荷的心不听话的怦怦急跳著,紧张得连手都在发抖。
左玉握起沈心荷那冰冷颤抖的手,将之贴放在心口上。「别担心,一切都会很顺利的,皇上一定会喜欢你的。」
「嗯。」沈心荷整个人忽然放松了下来,用力对左玉点点头。
左玉举手轻敲紧掩的们扉。「皇上,是我,玉。」
不一会儿,从门内传来一声威严而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左玉推门而入,一入内便向皇上下跪行礼。「玉拜见皇上。」
「民女沈心荷叩见皇上。」沈心荷跪在地上,低垂著头。
「都起来吧。」
「谢皇上。」左玉伸手扶著沈心荷起身。
沈心荷站在左玉的身旁,垂首看著地上,不敢抬头看皇上。
「她就是沈心荷?」皇上一开口便如此问。
「是的,皇上。」左玉恭敬地回答著。
「那她为什么身著男装呢?」皇上微蹙著眉头问著。
一听到皇上的问题,沈心荷便不由自主的又紧张了起来,但左玉立即握住了她的手,安抚著她的不安。
「因为我怕如果被皇子们看到心荷女装的模样,他们会跟我抢夺心荷,所以我便把她打扮成男装的模样。」左玉笑答著。
「喔,她真的有那么美吗?」皇上一脸存疑的挑起了眉,然后对沈心荷下令:「把头抬起来让朕看看。」
沈心荷缓缓的抬起了头,当她看到皇上的真目面时,才发现皇上其实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可怕,只不过是看起来比较威严而已。
「嗯,果真是俊美极了。」皇上赞赏地点点头,一手捻著胡须。「把头发放下来,朕想看看你原本的模样。」
沈心荷略微迟疑的转头看著左玉,见左玉点头,沈心荷便抬手松开了绾在头顶上的头发。当如云的发丝披泄而下,垂落至腰际时,只见皇上叹息地说:「果然是个绝子,丝毫不逊于宫中众多的美女,难怪玉会为你痴迷。」
「所以说喽,我不把她藏起来行吗?」左玉笑著说道。
接下来,皇上突然问了沈心荷一堆问题,像是她家乡何处、父母何人之类的问题,感觉上就像是身家调查似的。
在问完了所有的问题之后,皇上不停地抚模著胡须,仔细打量著沈心荷,仿佛是在评鉴她似的。
而左玉则是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站在那儿看著皇上,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许久之后,皇上终于开口了。「唉,也罢。只要你能拴得住玉这匹野马便够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皇上!」左玉喜形于色的叫唤著。
但沈心荷却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上慈爱地对左玉微微笑著。「玉,朕就准你所奏的吧。」
左玉喜出望外地拉著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沈心荷跪了下来。「多谢皇上。」
看到左玉那么开心的神情,皇上也不由得跟著高兴了起来。「好了,你们可以退下了。」
当左玉拉著有满腹疑问的沈心荷离开了御书房后,沈心荷便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皇上说的话我都不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没有啊,哪有什么事。」左玉轻快地回答著沈心荷。
「是吗?」沈心荷一脸狐疑地看著左玉。「皇上方才说准你所奏的,究竟是什么事啊?」
左玉没有回答沈心荷一个接著一个的疑问,只是拉著她的手,飞快走出了皇宫,脸上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