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倪府的后花园里挖一条地道通往大门口,如此浩大的工程执行起来已非易事,加上此事又不得张扬「有曼蝶的命令」,又得避开倪老爷及夫人,因此,使得工作进行起来更加困难。
但曼蝶那小妮子真的办到了。
唉!别傻了,怎么可能是她自己动手呢?只要大姊她一声令下,还怕飞鹅山那些弟兄不会为她拚死拚活!
那些弟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曼蝶一个。
而曼蝶,她这个也不会,那个也不会,就会折腾死人!
就像倪老爷,他把倪宅建得深似海,为的不只是炫耀倪家的财富,更为了他那个活蹦乱跳、精力过剩的宝贝女儿。他故意将她的闺房安置在后院,以为她每天来来回回走上几趟,就会没有多余的力气作怪,谁知道非但没镇住她,反而把那些奴仆给整惨——尤其是采儿!
回到主题吧!
倪府由前厅铺设一张红地毯长达至门外,表面上是为曼蝶的婚事所设,实际上,那地毯下是有机关的——就是那秘道。
当然,曼蝶必须先买通轿夫把花轿放在适当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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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声鼓响,喜气洋洋。
倪关山的宝贝女儿「终于」要出阁了。
倪府上上下下举目欢腾,尤其是采儿,她高兴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想你又误会采儿了,她可不是在替曼蝶找到如意郎君而开心。她只是认为,只要小姐一出阁,她就不用再费心伺候那古怪的宝贝蛋,也算是脱离了魔掌,说不定,嘻……老爷会开始注意到她那「大」得可以出嫁的年纪,也给她挑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
一想到这个,她就兴奋得忘了自己是谁!
门当户对?后院那打杂的男仆,或者飞鹅山的那群「善良百姓」跟她倒挺合适的。
不过说真的,采儿的心里真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曼蝶。
虽说平常总挨小姐的骂,但认真说起,小姐也算疼她了。曼蝶常送她漂亮衣服——当然是已经不喜欢的喽,而且还送她一根根漂亮的发钗——虽然已经烂了,但那可是烫金的唷!值不少银子!
最重要的是,采儿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送东西给她,虽然旧了点、烂了点,但也够让她感激涕零了。
采儿一边帮曼蝶披上头盖,一边依依不舍的哭道:「小姐,采儿好舍不得你喔!你嫁到丐帮之后就没有人可以伺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主仆二人抱头痛哭。「采儿,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我的丫环,倒像……我娘。」
「像夫人?」采儿推开曼蝶,奇怪曼蝶怎么会说她像她娘?
曼蝶突然掀掉头盖,两颗水灵曼蝶大眼楮转上一圈,诡谲的笑问:「你真的舍不得我吗?」
采儿怔了一下!不知道这会儿小姐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因此不知道该点头或摇,才是正确?算了!反正她都已经要出嫁就别再伤她的心,点头好了。
曼蝶欣喜一笑,握起采儿的手道:「那好采儿,干脆你陪嫁过去好了。」
「陪嫁?」采儿差点跌倒,「那希望不就泡汤了?」
要她成天面对那些臭要饭的,她这辈子不当老处女才怪呢!
曼蝶嘟起嫣红俏唇,「我就知道你只是在哄我!」
采儿急作解释,「不是的,我只是因为在倪府待惯了,不习惯换地方。」今天小姐出嫁,她可不想惹她生气!
「那你要常来看我哟!」曼蝶又笑了。
「嗯!」采儿点头,总算平安。
「准备好了没?」大嘴巴媒婆进来催了。
「好了好了。」采儿应道。
「那走吧!新郎倌在前厅等得快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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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蝶在拜别双亲后便被送入花轿。
当轿帘一放,她立刻扯下头盖,把一张便条用一把飞刀插在花轿内,然后翻开花轿底部,启动地洞开关钻了进去。
丐帮的大红花轿一路摇呀摇的摇回了丐帮总舵。
华书颀的马上英姿比游街的状元更威风、更引人注目。
一路上,惊叹声不断在耳边充斥,大嘴巴媒婆一直笑容可掬的笑著,等回到丐帮,她脸上的肌肉都僵掉了。
华书颀从马背上跳下,然后上前踢轿门。
大嘴巴媒婆轻轻掀起轿帘,「啊!」轿内空无一人,「新娘子呢?新娘子不见了?!」
华书颀眉头一皱,旋急趋步,伸手撕下轿内的飞刀留书——
如想保全新娘子之性命
请华少帮主单独赴乌贼山
记住,单独赴会
否则,后果自负
「少帮主夫人被绑架!」
「怎么会这样?」
「我明明看著她上花轿的!」
丐帮弟子皆惶惶不安、惊恐无比。
华书颀极力稳住内心如波涛汹涌般的翻腾情绪。
此刻敌暗我明,他绝不能自乱阵脚。
「书颀,你看这该怎么办?」华老帮主已忧心如焚。
「我亲自走一趟!」
「要不要多带几个人手?」
「不!我担心如果不照他的意思做会对曼蝶不利。你想想,一个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掳走花轿中的曼蝶,此人的武功必定登峰造极、高深莫测,但我想,既然此人是针对我而来,只要我单独赴会,他应该不会伤害曼蝶才对!」华书颀表现得相当镇定。
华老帮主纠著眉心,「可是爹担心……」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会小心的。」
华老帮主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八字犯冲,老是成不了亲?」
华书颀拍拍父亲的肩,「孩儿告辞了。」
再度跨上马背,匆匆赶往乌贼山。
传说乌贼山山上住的都是一些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此刻,华书颀可没心情去研究这个问题,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心神担心的,全是他那个美如天仙的可爱未婚妻之安危。
他行色匆匆来到乌贼山下,只见头上忽然乌云密布,把传说中诡异的乌贼山染上一息恐怖阴森的气氛。
「救命啊——啊——救命啊——」
华书颀侧耳倾听,救命声来自西方的树林,于是跳下马,抓起他的打狗棒往树林里钻。
真是侠义心肠,他娘子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居然还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
眼前,一位年迈、白须长至腰际的老公公,正与一位年纪相当、白发齐眉的老大婆互相拉扯著。
「住手。」华书颀威声大作。
两老同时扭头,互扯的手臂并未松开。
「小兄弟,你是在叫谁住手?」老公公问道。
「废话!当然是叫你。」老太婆替华书颀应道。
「闭嘴,我又不是在问你,我是在问那位小兄弟。」老公公怒道。
老太婆不甘示弱的瞪他,「谁回答不都是一样!」
华书颀愣了一下,觉得老太婆那瞪人的眼神有点儿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当然不一样,我要小兄弟亲自回答我。」老公公又道。
华书颀举起手臂指向老公公,「没错,我是叫你住手。」
老公公睁大眼楮看华书颀,惊叫道:「你有没有搞错?是老太婆想我哪!」
华书颀扭眉,「明明是你抓著老婆婆不放。」
老公公回眸看了一眼自己抓著老太婆的手,于是挺直背脊一阵傻笑的抓抓头,「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哦?」
老太婆噘唇白了老公公一眼,「死鬼,叫你进屋去你偏不要,现在让这小兄弟给瞧见了,多不好意思啊!」像十八岁的姑娘似的,羞答答的垂下眼睑,身子一扭一扭的朝林子里走。
华书颀露齿一笑,原来是对老顽童。
看来,那个「乌贼山上多怪人」的传说是真的喽!
「既然是个误会,那晚辈告辞了。」华书颀行礼。
老公公走近,「等等一下啦小兄弟。有道是相聚即是有缘,我想请你至寒舍喝口茶聊两句再走。」
「多谢前辈,但晚辈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没关系啦!喝口茶聊两句不会耽搁你太多的时间的,好啦!走啦!」半强迫的拉起华书颀的手,缠在自己的肘臂弯里往林子里拖,「告诉你,我自制的冻顶乌龙及茉莉香片可是世间极品,芳香爽口,包你忍不住会一口接一口,还有还有,‘天香矿泉茶’也是我新研究出来的茶种,很好喝唷!」
看来,乌贼山的怪人还热情如火呢!
老公公的住处是一风格别具的木屋,屋前有一荷花池,开满了盛开的荷花,池上有一拱连接至屋子的走廊,而屋子的左右及后面,则被一整排的枫树围绕,此景宁静幽美仿如人间仙境,如果能和曼蝶在此共度此生,不知道有多浪漫?
想到曼蝶,华书颀的心又痛了起来。
一老一少就在走廊上的桌边坐下。
「老伴儿,把矿泉茶拿出来招呼客人。」老公公伸长脖子朝屋子里喊。
「来了。」老太婆的人及声音几乎同时到达。
她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抓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小兄弟,这是我老伴儿精心调制的‘天香矿泉茶’,你尝尝!」刻意的含笑看了华书颀一眼。
这声音好熟,还有那对眼儿,华书颀猜不透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多谢!」道了句,低眸,伸出手抓茶杯时,意外地发现那老太婆有一只白皙纤细的绣花手。愣了一下,将茶杯凑至唇边啜了口。
「噗!」华书颀含在嘴里的那口水喷了出来,一张英俊的脸全皱在一块儿,「这……这什么茶?」
「是天香矿泉茶啊!怎么,不好喝?」老公公睁大一对滑稽的眼凑向他。
「怎么那么酸?」华书颀吐吐舌头,双眸迎上老太婆那对谑戏的眼,及轻掀著的唇角。
「不会吧?」老公公移眸向老太婆,「老太婆,你是不是搞错瓶了?」
老太婆瞥了华书颀一眼,很孩子气的扬眉道:「没错啊!是紫色的那瓶嘛!」
老公公轻轻拍案,「哎唷!我看你更是愈老愈胡涂了,紫色的那瓶我昨天不是改装马尿了吗?」
「马尿?」华书颀一惊,朝屋边儿底下猛吐。
只见老太婆笑捂著嘴,急急忙忙的转进屋子里。
华书颀吐完后,又回到椅子上,但那股异味儿仍在胃里不断翻搅。
「小兄弟,你没事吧?」老公公紧张的问。
恶!又吐了一团,整张脸变得铁青。
老公公骂了起来,「都是那个死老太婆,愈老记性愈差,早知道我自己去拿就不会错了。对不起啊!小兄弟。」
华书颀抬了抬手,脸色难看极了,嘴角勉强挤出的那抹笑简直比僵尸还要僵,「没关系。」
「我看我们别喝茶来了,吃点小品吧。」老公公提议,又往屋里喊:
「老太婆,把我的冻顶乌龙及茉莉香片拿出来。」
老太婆又端著托盘走出来,放下两碟黑白两色,看似饼干之类的东西。
老公公指著那碟黑如墨汁的东西兴奋地道:「这是冻顶乌龙。」再指向那碟白得像纸的东西介绍说:「这是茉莉香片,你尝尝!」
华书颀诧异的怔了怔眼,「冻顶乌龙和茉莉香片不是茶吗?」
老公公眨眼,「我说过是茶吗?」
「是……是没有。」看来,他只有见怪不怪了!
「来,你尝尝。」
华书颀瞪著那宛如「胃出血的人拉出来」及像「死人脸」的东西,他可不敢冒险去试,于是急忙起身告退:
「我想我待得太久了。多谢二位盛情款待,在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刻意的又瞧那老太婆一眼,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神情,心想,大概是他没吃饼干的缘故吧!
「那就不送了,有空常来玩啊!」老公公起身相辞。
「告辞!」
有空常来玩?他但愿这辈子都别再来到这个鬼地方!
马尿!恶!
华书颀一走出树林便发现他的马不见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曼蝶被绑架,现在连马也丢了,华书颀到底在走什么狗屎运?这么衰!
他「噢!」了声,很无奈的一步一步朝山上走,才走上半山腰,哗……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他连躲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落汤鸡。
「妈的!」他握拳往空中挥了一下,忍不住咒骂。
赫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凉亭,于是拔腿跑过去。
他讨厌极了那仿如小石子般的雨点,砸在皮肤上可是如假包换的刺痛。
还歇不到三分钟,却见刚才在林子里请他喝「马尿」的老太婆,正在雨中缓缓前进,朝凉亭这方向走来。
不会吧?就算那老太婆与他同时出发,凭她那几乎可以打鼓了的老骨头,根本不可能追上一身好轻功的他,除非……她是那种深藏不露的高人!
老太婆吁喘不止的走了过来,上气难接下气地拍著胸脯道:
「小兄弟,怎么……又是你?」
长长的喘了口气。
华书颀伸手扶她,却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手臂仿似抗拒的颤了一下。他愣了一下!
她一边坐下一边槌腿,缓声道:「人老了真是不中用,才走几步路便喘得跟条牛似的,不像你们年轻人,箭步如飞,走起山路面不红、气不喘的!」
华书颀乘机端详她。
瞧她一点儿也不像习武之人,怎么追得上他?
好奇的想著,缓缓在她身边坐下,乍见老太婆穿著一只十八岁姑娘才可能会穿的红色绣花鞋,于是挑了下眉,那种古怪的感觉加深了他心中的疑虑。
他笑问道:「老人家,您怎么也上山来了?」
老太婆机灵的转了下眼,轻轻掀了下唇角,唇边那团皱巴巴的肌肉很僵硬的动了一下。
「还不是我那老伴儿,说什么要研究一种可以治绝症的处方,所以让我上山帮他采药草去,谁知道这好巧不巧,一出门便遇上这场雨,结果又踫上你。」
「前辈也懂得医理?」华书颀挑眉瞧她那对眼,就是说不出那种古怪。
老太婆似乎在刻意回避的垂下眼睑,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头道:「会一点点啦!不过他是兽医。」
「兽医?怪不得你们家中会收藏……」吞了口口水,「马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睁大眼楮,「那匹……该不会是……得了绝症的马?」
「你怎么知道?」停下来眨了下眼,「就是那匹马得了尿道绝症,所以……」
尿道绝症?
老太婆话都还没说完,华书颀早已又倾腹大吐。
老太婆笑了一下,紧张得站起来拍华书颀的背,「小兄弟,你不要紧吧?」
华书颀抬高手臂,一张脸涨得说不出话来。
片刻,他喘著气道:「我今天真的在走狗屎运!」模著喉咙咳了几声。
「狗屎运?此话怎讲?」
「我的未婚妻被人绑架,马也丢了,还喝了马尿,现在连老天爷也跟我作对,你说我这不是在走狗屎运是什么?」华书颀望著亭外的大雨,可怜兮兮的垮著脸道。
「你的未婚妻怎么会被人绑架?」老太婆好奇的问。
华书颀神色黯然,「我如果知道就好了?」
「什么人那么大胆,连丐帮的少帮主夫人也敢绑?」
华书颀飞快的皱了下眉,困惑的盯著老太婆。
「你怎么知道我是丐帮的少帮主?」
「这……」老太婆模模了鼻子,「你刚才在林子里提过呀!你忘了?」
「有吗?」
华书颀又是一愣!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说过,因此,这老太婆确实可疑!
「雨停了,咱们一块上山吧!」
老太婆分明故意岔开话题。
华书颀在未查明真相前不敢打草惊蛇,于是笑著附和道:「好吧!我扶你。」
老太婆愣了愣,才伸出「玉手」向他。
不知道是山路太滑,还是她故意的?才走了几步路她便把脚给扭了。
「哎唷!」
「你不要紧吧?」华书颀扶紧她。
老太婆牵动一下嘴角,「不碍事,只是有点儿疼。」
华书颀每次看见她牵动嘴角的样子,就觉得她唇边的那团肉很——假,好像是敷上一层用水和过的面粉似的。
「我扶著你,你小心一点。」华书颀颔首盯著她的绣花鞋道。
老太婆才迈了一步又叫起来,「哎唷!」
「我看,让我背你好了。」
老太婆羞怯的垂下眼睑,「那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你的年纪都足以当我姥姥了。来,上来吧!」背对著她弓。
老太婆抿唇一笑,爬上他宽阔结实的背。
这下可有得他受了,尽避他体力再好、轻功再棒,要背一个人上山仍够他吃不消的!
一想到他将气喘如牛的样子,她就忍俊不住轻笑出声。
华书颀怔了一下!
他认得这个银铃似的轻笑声,难道……
背上的这个老太婆是曼蝶乔装的?
天啊!她想整死我?
敝不得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有一双白皙细嫩的绣花手,还穿著一双十八岁姑娘才会穿的绣花鞋!怪不得她唇边的那团肉那么假,原来是易容,怪不得那对眼那么熟悉?
她根本是曼蝶嘛!
她捉弄他不要紧,最可恨的是她——请他喝马尿。
一想到那杯下了肚的马尿他就想吐!
曼蝶也未免太狠了?出这种绝招!分明存心要他一辈子忘不了她。
不过……如果她的动机真是这样,那还「勉强」可以原谅,因为哪一个人不希望自己心爱的人,一辈子都深深的记著自己?
好!那我也来让你有个终身难忘、刻骨铭心的——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