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季婷提早回到家,一回到房间,我立即换下夜行衣,迅速地穿上睡衣,躺回柔软的床铺上。
如果我猜得没错,待会儿季婷一定会来找我。
丙然不一会儿,我便听到她的脚步声停在我的房门前?半晌,她才轻敲著门。
「思雅,你睡了吗?」她压低声音问道。
我坐起身?「我还没睡,门没锁,你自己进来吧!」
季婷打开房门,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再过几天是族里的丰年祭,你愿意参加吗?」
我咧嘴一笑:「当然愿意哕!我既然来到这里,就绝对不能错过你们的丰年祭.要不然就太可惜了。」
「那么明天我请我妈为你订做一件邵族的服装,好让你在丰年祭时穿,」她拉著我的手说道。
我看著她的脸上明显地少了以往的热络。
「会不会太麻烦季妈妈了?」
她摇著头轻笑,「当然不会,这还是我老妈的意思呢!」
「婷……」我唤了她一声,随即垂下头。「我觉得我来到你家之后,好像为你带来了许多麻烦。」我说的是实话,要不是我,她也不会变得这么忧郁。
「你胡说些什么?倒是我邀请你来我家度假,却没好好招呼你,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季婷柔声说道。
她客气的答话,更让我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似的。
我轻叹了一口气:「婷,你变了。」
「你在说广告词呀!」季婷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只是忽然觉得我们的友谊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坚固,」
她一愣,敛起脸上笑容道:「为何你会这么认为呢?」
「我知道你很喜欢任大哥,可是……」其实我们都知道症结在任宇凡身上,
季婷垂下眼睑,「我了解你的意思,我也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够勉强的,就算我硬把他抢到手,那又怎样?那也不代表我们未来就一定是幸福美满的。
所以,我想……」
「想什么?」我急切地问。
她凝视著窗外,遥望远方,思索了一会儿才对我说:「我想,宇凡喜欢的人如果是你,那我就放弃,也会诚心地祝福你们,」
「婷,你误会了。我和他根本没什么!「我紧蹙著眉心。
季婷摇摇头笑道:「算了,顺其自然!不管他选择谁,我都会祝福他。」
「你确定你真的能这么轻易放下对他的感情?」我很怀疑。
「怎么?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她噘起嘴低声叫道。
「教我怎么相信你?你那么喜欢他!」我居然有点恼怒。
季婷微感诧异地轻挑秀眉。「喂!我发觉变的人好像是你耶!」
我心头一紧。「什……什么?」
「你的脾气好像变得较急躁;不过,这是好现象。」
「什么意思?」我立刻恢复平日的模样,若无其事地看著她。
「自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从没见过你发脾气,虽然你脸上总是挂著笑容,但心里有事却不肯告诉任何人,就像……对谁都不信任一样。」
我抿著唇:「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虽然我们认识也有几年了,但我还是觉得不太了解你,而你有心事也从来不和我谈,其实我真的十分希望能分享你的心事,因为我一直把你当成是最要好的朋友,但是我却不知道你心里是否也这么想。」她说完便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晚安。」她带上门离去、
直到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后,我才松了一口气,再次躺回柔软的床铺,合上已经有点沉重的眼皮,但我的头脑却异常清醒。
她的话就像一把钥匙,而记忆一旦被开启,所有的往事便一一窜了出来——
记得是在小学四年级的一个下午,我无意间向好朋友道出我是个中日混血儿的秘密,她先是一脸惊讶,然后笃定地告诉我,她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结果才一转身,她不仅到处宣传还联合其他同学一起欺负我。他们就像小恶魔一样,骂我是杂种、小日本鬼子,甚至殴打我,可我并没有还手;因为我的确是个混血儿,但我可不承认自己是他们所说的杂种-我真的不明白,我的父母只是不同国籍罢了,为何他们要说得那么难听呢?
终于有一天,我被逼得退无可退,怒气终于爆发了,我疯狂地扑向取笑我的人,与他们扭打成一团:老师一赶到教室时.不分青红皂白地就重重地甩了我一巴掌,体形瘦弱的我,根本禁不起重击,当场便昏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后.我才知道自己已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一星期。
据医生说,我当初被那位男老师甩了一巴掌后,撞到了墙角,导致有恼震荡的现象,因此昏迷了一星期,才总算醒了过来。
出院后,我并没有回学校去,而那位打我的老师也受到了学校的惩处、父母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决心把我送往日本交给外公教育,而外公将我训练成忍者。从那时候起我便告诉自己,除了家人以外,以后绝不再相信任何人。就这样,我戴上完美的面具周旋在众人之间,在面具底下冷眼看尽人心的丑恶和自私。
※※※
季婷真是没良心!竟然只丢给我一张破地图,要我自己在山里冒险,太不够意思了。
这张地图其实只是族里的人简略绘制而成的,标示得根本不清楚。我只不过想找到地图中所标明的一条小溪流,但是胡乱地走了老半天,就是找不到。
最后我只能瞪著地图发呆,不知如何找起;
蓦地,我突然觉得背脊上传来一片灼热感:
「需要我帮忙吗?」任宇凡低沉略具磁性的嗓音从后方传来。
我猛地旋身,诧异地与他异常温柔的目光接触,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注视著彼此,慢慢地,我整张脸都热了起来,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著我,
我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想闪避他那热烈灼人的目光。
拜托!他怎么又来了?只要他一出现,我就全身不对劲,那种感觉教我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不说话?」半晌,他终于开口,柔声地问著我。
「喔,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我口是心非地摇头,其实我现在是非常需要他的帮助。
他顿了一下,显得有点尴尬。「不需要我帮忙的话,那我走了。」说著说著,他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一下。」我一急,连忙扯住他的衣角,「我……我是怕会给你带来麻烦:」
「麻烦?」他回头看著我,嘴角微扬。
我认真地点头:「对,我怕别人会……」
「怕别人误会是吗?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季婷:」
我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
「不是。」我矢口否认:
但他深邃的眸子牢牢地攫住我,像似看透了我的心。
我一慌,又急忙别开眼神:怕他再继续这话题,我赶忙找了个话题:「对了,你要去哪里?」
说完他拿出钓鱼用具,「你看,我带了钓竿。」他指著另一座山头,「那边有个清澈见底的小溪,溪里头有很多鱼。我准备去钓鱼,想去吗?」
「你常去吗?」我兴致勃勃地问。
「那是我小时候一个人常去的地方。」他眯起眼楮,目光集中在我脸上。「你想去吗。」
「好啊!」我随口应了一声。
其实是他的眼神让我觉得意乱心慌,若再杵在这里和他对视的话,恐怕我会迷失在他的双眸里了。
「好啊!那我们走吧!我相信你一定很会喜欢那个地方的。」他微微一笑,不等我回答,便拉起我的手往前走。
我跟著他的步伐,一步步走著,一颗心起起落落,有种难以形容的甜蜜感觉正慢慢溢了开来……
※※※
我们走了好久,越过了一座小山头,但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
「哎哟!好累,我要休息。」我咕哝地说道,甩开他的手找了颗大石头坐下。
太久没运动了,现在只爬了一座山,我整个人就像快虚脱了一样。
「你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定还可以继续赶路。」任宇凡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地将我拉起身:「快走吧!」
呵!你对我还真是观察人微耶!知道我还能继续赶路。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让他不再催我走路,虽然我还可以继续走,但真的觉得好累哦!
我马上使出绝招,从喉中升起一声哽咽,紧咬住下唇,眼中霎时闪烁著泪光。怎样?够可怜了吧!
任宇凡一愕,果然上了当。「这……思雅,你别哭,我们就休息一下好了。」
他放开我的手,扶著我坐了下来,十分担心地望著我。
我才不理他,自顾自地从背袋内拿出水壶,咕噜咕噜地大口喝起水,也顾不得形象了;都快渴死了,要演戏的话,等我解了渴再说。
我想他心里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刚刚还可怜兮兮地闪著泪光,这会儿又马上变了个样。「你不会不好意思吗?」他比著自己的口,一副有所求的模样。
我扬一扬眉,故意说道:「我看你脸不红气不喘的,应该不需要喝水吧!」我拿他刚才说过的话砸了回去。
「你……」他涨红著脸,说不出话来。
我见状大笑,一时忘了掩饰,露出毫无心机、率直的本性。
「跟你开玩笑的,别生气!」语毕,我又咯咯地大笑:
任字凡突地眯起眼楮,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良久,他笑出声。「你现在的个性和我当初见到你时,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我心中一悸,他的一句话,惊醒了我所有的危机细胞。
「有吗?我还是我呀!」我敛起笑容,倒了杯水给他,想趁机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曾经立过誓,绝不在他人面前展露自我。但最近是怎么搞的?我……居然在他和季婷面前,不自觉地收起防备之心,展现出最真的自己,难道来到这与世无争的山上,我也因而减少了防人之心吗?这怎么可以!
「为什么要收起那天真无邪的笑容?难道你不知道这样的你最美吗?」任字凡凝视著我。
我轻咬著下唇,重新武装起自己。「不关你的事。」
他轻蹙著眉头道:「刚见到你时,总觉得你让人有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他顿了一下,又说:「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却发现你是故意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不让别人进入,也不让自己出来,虽然脸上常挂著笑容,可是心里在想些什么实在令人模不著,使得想亲近你的人总会却步。」
他的话直直地撞进了我内心深处。
我凝视著他,鼻子一阵酸楚,喉间也哽塞住。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
「可以让我帮你把碎掉的心填补起来吗?」
他温柔的笑容与真诚话语让我感到好窝心,可是……
「心碎等于心死,没必要填补起来?」我低下头道:「况且,我也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的日子了。」
饼了许久,他才又开口:「别再封闭自己了,敞开心胸、接纳别人的好意,对你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望著他,感觉到自己冰封多年的心,似乎有某一角被融化了,
季婷曾对我说过,任宇凡有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果然是真的。
我沉默了半晌。「我……试试看,但我不能保证?」
「只要你愿意试,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他扶起我,「走吧!否则还没赶到溪边,天就黑了。」
我仰望著蓝蓝的天空。「不了……我没兴趣模黑回家。」
「想放弃啦?」他微笑地望著我。
「改天你约季婷去吧!」我若无其事地说道,想看看他听到季婷的名字会有啥反应?
「再说吧!」他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不知道是否是我太敏感了,我好像看见他黑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那今天只好不去!」他又恢复笑容地牵著我的手,「我们回去口巴!」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由他手里传来的一阵暖意,使我猛地想到「安全感」这三个字。
突然间,我有股想逃的冲动——想逃到没有他的地方,任谁也找不著我。
这样,我就不必面对流动在我俩之间那股微妙的情愫。
※※※
丰年祭——一个令人既兴奋且紧张的大日子终于揭开序幕,使得原本就不大的村子,如今挤满了回乡的游子。
凌晨六点,季婷来到我的房间,硬是将睡眼惺忪的我叫了起来,要我换上正式的服装,并为我打捞…
番。
当我的意识完全清醒时,已站在一堆邵族妇女的面前了,望著她们对我评头论足.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我也偷偷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些中年妇女里有位高贵、典雅的妇人,她应该就是任宇凡的母亲吧!见季妈妈对地如此热络的模样,就不难知道她是多么盼望这门婚事了。
不过看来看去,季婷可以说是最有希望的人哦!虽然在场的妈妈们都希望把自家的女儿推销给任宇凡,可是他的母亲似乎比较喜欢季婷,所以说她的机会应该比别人大。
「思雅——」季婷在我耳畔小声地叫唤。「我们该溜了,否则就要错失看邵族勇士们进场的镜头,」
「怎么溜?这么多只眼楮直盯著我们瞧。」我压低音量说道。
「我有办法!」只见季婷走到母亲的身旁,对她说:「妈,我和思雅去一下洗手间。」
「哦,那快去快回—」
「嗯!」季婷应了一声,转向我偷偷地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又对她母亲说:「我们会马上回来的,」
说完,她便拉著我跑了出去,带我来到一个颇高的看台上——
「从这里可以看到广场上的全部情形。」听得出她语气十分兴奋。
「真的耶!」从看台上的确可清楚地看见勇士们进场的情景,场面果然非常盛大:真是名不虚传,让我不禁看傻了。
「你看——」季婷指著她父亲得意地道:「我老爸就站在酋长旁边。」
「季爸爸是长老之一吗?」我好奇地问,
「对,他是酋长身边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如何分辨他们职位的高低呢?」
「愈靠近酋长的位子,职位愈高。」
唔,这么说来,季婷的爸爸在族里显然有著非常崇高的地位,
季婷又指著老酋长另外一旁的年轻男子道:「那个人叫任维扬,是酋长的小儿子,也是宇凡的叔叔。」
好年轻的叔叔!真有点羡慕,我突然想起久未谋面的小舅。
「任维扬几岁?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就担当要职,应该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大概二十八吧!好像长宇凡三岁。」
任维扬的面貌的确与任宇凡很相似,只不过多了一股成熟稳重的男人魅力。
「我来到这个村子也有几天了,怎么从没见过他;」
我不解地问道。
「他长年居住在德国,是个事业繁忙的企业家。他是因为丰年祭专程赶回来的。」季婷睨了我一眼,警告地道:「他是个危险人物,你最好不要接近他,」
我看了季婷一眼,觉得奇怪,为什么她叫我不要接近他呢?难道那个叫任维扬的家伙真的很坏吗?
我还来不及追问季婷原因,便发现任维扬那对犹如鹰眼般的锐利眼眸,好像直盯著我们这边,
我倒抽了一口气,扯了扯季婷的衣襟。「婷……」
她竖起食指点住我的唇。「嘘——别吵!」
「不是呀!那个人……好像在看我们。」我比著任维扬。
可是,我这一比,他好像更注意我了。
季婷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拉著我叫道:「你看,你看!是宇凡耶!」
我是看到了,看到——任维扬锐利的双眸一直盯著我不放。偏偏身旁的花痴季婷又完全忽视我的话,真是标准的见色忘友?
「宇凡好帅哦!你说是不是?」季婷兴奋地低喊道。
我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死季婷,你给我记住。
季婷这时终于察觉我的异样了。「你身体不舒服吗?思雅。」她模著我的额头,「没发烧啊!」
唉!你终于注意到我的不对劲了,我还以为你眼里只看得见任宇凡——个人呢!
「我看我还是先带你回去休息吧!」
不!只要带我离开那个男人的视线范围就好了。
「呃,我不要紧。」我急忙又说:「婷,我们不是答应你妈要马上回去找她的吗?是不是该走了?」
「也好,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好看的。」她点点头。
在走之前,我又瞥了任维扬一眼,见他似乎没在看我,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被他盯著看的感觉真不舒服。
※※※
「嗨!季婷,好久不见。」我们才刚离开看台,就有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走过来向季婷打招呼—
这女人是谁?身上的香水味实在有够呛鼻,
「好久不见,娜妲。」季婷也微笑道。
这时,这个叫娜妲的女人居然不屑地瞥了我一眼?
奇怪!我又没招惹她,长得一副欠扁样,还敢用那种眼神瞄我。什么嘛!践得二五八万似的,浓妆艳抹的,也不怕熏死满山的无辜昆虫;
季婷也真是的,怎么会有这种朋友?
「思雅,她是娜妲。」季婷热心地为我介绍,又对娜妲说:「她叫蓝思雅,是我的死党。」
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个叫娜妲的妖女,但她毕竟是季婷的朋友,我还是忍耐一点好了,不要让季婷为难。
「你好!」我礼貌地一笑。然后伸出手来,可是娜妲却迟迟没有响应,让我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很抱歉,我有洁癖,不喜欢和陌生人握手。」她接著又小声地咕哝:「脏死了!」
这欠扁的妖女,竟敢让我难堪!她最后那句话音量虽小,但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相信季婷也听到了。
「呃,娜妲,你刚回来对不对?可以告诉我有关你在日本生活的情形吗?」季婷似乎刻意想转移话题。
「好啊!我们到旁边去聊。」娜妲说完便拉著季婷离开,留下我一个人伫立在原地。
臭妖女!要不是季婷在旁边,我早就一巴掌打得你满地找牙了。
倏地,有个低沉的男声在我背后响起:「请问你是思雅吗?」
我猛地转身,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的胸膛,然后,视线慢慢往上移——
罢刚远远地看,只知道他有一对锐利的眼眸,现在这么近距离下面对他,才发现他和任宇凡一样,有股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所不同的是他看起来比任宇凡更野性。
是任维扬!方才那个直盯著我看的男人。
我微微喘著气,觉得整个胃揪紧。「我……我是。」
我的声音很明显地在发抖。「你怎么知道我叫思雅?」
我很讶异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在广场上瞥见你和季婷在一起,所以好奇地问了季婷的父亲,他说你和小婷是同学。」
我打量著他,这才发现他除了比任宇凡成熟外,还比他高大。
深吸了口气,我仰头看著他:「我应该称呼你——小叔吧?」
「小叔?」他耸耸肩,笑问道:「为何叫我小叔?」
「因为你是任宇凡的小叔,论辈分我理应跟著他称呼你。」他那双似乎会吞噬人心的黑眸盯得我浑身不自在,我低下头不敢迎视。
「我可不想让你那样称呼我……」他低喃著。
我诧异地抬起头来,虽然他那句话说得极小声,可是我却听得非常清楚。顿时,我的双颊酡红。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看来他们这里的人言行举止都有点怪异。
「你可以叫我维。」任维扬说道。
维……我为之一愣。「这怎么行!再怎么说你也算是长辈,我……」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道:「我不想被人叫老了,我才二十八岁耶!」
撇开他那令人不知所措的眼神不谈,其实任维扬并不像季婷所说的那般可怕,她为什么要我少接近他呢?
「嗯,你还很年轻,但我真的可以叫你维吗?」我先前对他的惧怕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微笑地点了点头。「我可以反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请问。」
「你好像很怕我?」他皱了皱眉?
「有人说你是个危险人物,叫我少接近你。」我说的是实话,
「那你现在对我的看法呢?」
「还是有点怕。」看他蹙著眉,我赶忙解释道:「不过,现在我觉得和你谈话时一点压力也没有,感觉很自在,」
任维扬闻言,眼楮倏地一亮.」我也是,我已经好久没这么轻松地和人好好聊天了。」他停顿了片刻,然后又说:「大概是因为我能感觉到你和我是同类吧!」
我惊愕地看著他。「同类?」他是什么意思?
他认真地点头,「只有同类。才能一眼便看穿对方心里的恐惧。」
看著他的眼眸,我终于了解他的意思,看来他心底也有著不为人知的往事。
我淡淡一笑,顾左右而言它:「你在这里陪我,难道不怕你老婆吃醋?」
他失笑,「我没有老婆。」
我沉吟了片刻,开玩笑地说:「听说你在德国有不错的事业,一个这么成功的企业家背后不是都该有个伟大的女人吗?」
「我也希望如此,可惜我大概是那个异数,我根本忙碌得没时间谈情说爱。」他浅笑道。
这时,我瞥见任宇凡朝我们走来,他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高兴。
「思雅!」任宇凡唤著我。「我找了你好久。」
我诧异地望著他,「找我有事?」
他并没回答我,只是看向任维扬。」小叔,会议不是要开始了吗?」
「啊,我差点忘了!」任维扬轻敲自己的脑袋。「那我失陪了,思雅。」
我望著任维扬离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和他成为好朋友,也许如他所言,我们是同类!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任宇凡神情不悦地问。
我摇头。「没有!为何这么问?」
「是吗?」他用怀疑的口气问我:「他这个人怪怪的,脾气也不好,我怕他吓著你:」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维这个人很怪?」我实在既怀疑又好奇,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
「你没见过他大发脾气的样子,不知道他的可怕。」
这时他突然愣了一下,狐疑地盯著我,「你刚刚叫他什么?」
「维呀!他的名字蛮好听的。」
「是……是他要你这样称呼他的名字吗?」他的声音微微地颤抖,
「有什么不对吗?」任宇凡的反应让我有些不解。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有。」
这时我突然发现他双手放在背后,好像藏著什么东西似的,便好奇地问:「你背后藏什么东西?给我看看!」我向他伸出手。
「你想要吗?」他的神情突然转为兴奋。
我怀疑地盯著他背后,他该不会是想拿可怕的毛毛虫来吓我吧!
「你干吗笑得这么奸诈?一定有问题!」我纳闷地说-
「把手伸出来、」他只是笑著说道,
好吧!谅他也不敢真的拿毛毛虫或其他东西吓我才是。我听他的话,伸出手来。
「拿去。」他将一颗果子放在我手上。
「情人果……」我惊呼一声。
任宇凡惊讶地瞅著我,「你知道了?」
「嗯!你十吗送我这东西?」我可不想让季婷又误会我。
上次我是在不清楚的状况下被「强迫中奖」,但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因为我喜欢你。」任宇凡简洁地回答我,双眸闪著光芒。
当他道出这句话时,我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脑筋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说什么?他喜欢我?我是不是还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