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母叹了口气,轻轻掩上女儿的房门,转身走下楼,自从方小姐回去台湾后,梦璇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成天心事重重仿佛魂掉了一般,让她看得心疼不已,唉!
「怎么样?她还是不肯下楼吃饭吗?」黎父放下筷子,朝著正走下楼的妻子关心问著。
黎母无奈的点点头,「她说她不饿,待会儿饿了再吃。」
「你没有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哪衷不舒服?」
「她根本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看著窗外掉泪!」
黎父想了一下,「会不会是上回方小姐来时,跟她说了些什么,让她这么不开
心?」
黎母同意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而且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一定和季克刚有关。」她肯定说著。
「喔?何以见得?」黎父有些怀疑。
黎母笑了笑,「知女莫若母,我知道梦璇心里真正爱的人是季克刚!」她有些得意。
黎父对妻子的话」点也不意外,在台湾时他早已看穿了女儿的心事,「既然如此,梦璇为何执意要嫁给子钧呢?」这可说是最令他费解的一件事了。
黎母叹了口气,「也许她是不想伤我们的心吧!毕竟这门婚事是我们决定的,而且可说是香港商圈的佳话啊!」
「你那个从小刁钻、调皮的丫头,几时变得这么懂事、孝顺啦?」黎父故意调侃著。
黎母白了丈夫一眼,「难道她不是你女儿啊?难道你忘了从小你是如何宠坏她的吗?」她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口吻。
黎父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好,好,全是我把她惯坏的,现在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解钤还需系铃人,你去告诉欧家说婚礼取消了!」黎母从容不迫的说著。想了许久她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先解决女儿外在的麻烦,再回头解开她内心的心结。
黎父吓得张大嘴巴,「你在开玩笑吧?还不到一个星期就要举行婚礼了,我的面子往哪儿放啊!」
「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女儿的幸福重要呢?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著女儿认命的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过一辈子?」黎母略严肃的说著。
「这……」黎父为难不已。他也知道该以女儿的幸福为优先考量因素,但是他该如何去向欧家解释这一切呢?他头痛不已。
看著丈夫那迟疑的模样,黎母知道自己说中了丈夫的心事,她决定采取另一种迂回方式来说服他。「我们就这么个女儿,你应该知道我有多舍不得她伤心、难过,凭你在香港商圈足以呼风唤雨的地位,还摆不平这门婚事吗?」她故意刺激著他。
「你放心,我会顺利解决这件事情的,天底下还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的事,更何况是这种小事?」黎父被激得有点口出狂言。
黎母掩著嘴笑著,没想到丈夫会如此轻易的跳进圈套。
★★★
「谢谢!」贝心渝朝柜抬人员笑了笑,收妥机票后,转身走出航空公司的大门。她望著屋外那密密麻麻的雨丝,不由得哀伤的叹了口气,是否老天知道她要离去,所以用这通飘渺的雨丝为她送行呢?她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原本她是抱著绝大胜算回国的,没想到结果是败得这么惨,她不但未能赢回克刚的心,反到把两个人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她早已发现克刚的心中从未有过她的存在,她更知道克刚是基于同情才接受她的,但她始终无法作出离开的决定,因为心底里她总存有一丝的希望,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她继续努力,总有一天克刚会打开心扉接纳她的。直到昨天晚上她终于彻彻底底的醒悟过来,她作梦也没想到当他们两人共同经历那狂野的激情时,克刚嘴里唤的竟是梦璇的名字,虽然当时他有点酒醉,但她相信他的心中所想的是梦璇而不是她。想到这,她的泪水缓缓落下,唉!还是趁早离开吧!趁著还残存著些许自尊的时候尽快离开吧!
★★★
黎梦璇屈起了双膝望著窗外绵密的雨丝,那滴滴答答的雨声恰如一颗颗的音符,敲醒了她内心深处的往事旋律,她有好长一段日子未曾想及与克刚的一切了,然而思洁的来访却不经意的唤起了所有记忆,让她原本平静的心到那间变得纷乱不已。当她得知心渝再度搬回克刚家时,她的心就有如刀割一般,她知道自己不该也没有权利去在乎的,只是她好难过克刚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忘了他们所曾拥有过的时光。「克刚!原谅我吧!我从未有意欺骗你的,你可知为了这个无心的诺言,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忍受著何等痛苦的心灵煎熬吗?」她将头顼著冰冷的玻璃窗喃哺自语著。
「丫头,子钧来看你了。」黎母敲著她的房门说著。
黎梦璇迅速整理安自己的情绪,「喔!我换件衣服马上下去。」她隔著房门装著轻快嗓音回著。
「来,子钧,坐!」黎父热忱地招呼著。
欧子钧顺从的坐了下来,「黎伯伯,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他一副严肃且带点畏怯的口吻。
黎父盯著欧子钧好一会儿,他对子钧称他「黎伯伯」而非「爸爸」有些不解,精明的他相信这当中必有缘故,他决定暂时不动声色。「有什么事你说吧!」
欧子钧清了清喉咙,「我希望取消和梦璇的婚礼。」他嗫嚅说著。
他的这句话如炸弹一般,震得黎家二老如哑巴一般,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你
可清楚你刚刚说什么吗?」黎父清醒过来郑重问著,虽然他心里正为如何解决女儿的婚事发愁不已,而子钧的这个请求恰如救星般迅速化解了他的难题,但他仍十分诧异于钧会提出这个要求。
「我希望取消和梦璇的婚礼。」欧子钧再次慎重的重复著。
黎父点燃了烟斗,「我能知道理由吗?」他略严肃的问著。
「我觉得我对梦璇纯粹只是兄妹的感情,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无法和梦璇结为夫妻,最重要的是我心里另有喜欢的人了。」欧子钧鼓起勇气说出最后一句话。
黎父对他的说法下意识的皴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梦璇不及那个女孩罗?」
「不是的,」欧子钧急急否认著,「梦璇绝对是个出色的女孩,只是从小我就把她当妹妹看待,我从来就没有过娶她为妻的念头!」
「当初我和你父母提起这门婚事时,你为何不反对还一口同意呢?」黎父质问著。尽避子钧的取消婚礼正台他的心意,但他仍十分在意子钧因别的女孩而放弃自己的女儿。
欧子钧惭愧的垂下头,「我父母一直衷心的希望借由黎欧两家的联姻,来巩固黎欧集团的事业基础,所以我实在不忍扫他们的兴。」
「男子汉大丈夫爱一个人就该有勇气承认,你知道吗?你这种果畏缩缩的态度,不仅对不起梦璇,对那个女孩更是严重的伤害!」黎父斥责著。
「对不起!」欧子钧头垂得更低。
黎父打算继续说下去时,久坐一旁的黎母急急拉著丈夫的手肘阻止他,「子钧,你的父母亲知道你的决定吗?」黎母关心著。她想就这么顺水推舟的解决一切,而不要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欧子钧默默的点点头。
「那他们怎么说?」黎父按捺不住再度开口。
「我父亲说他没脸面对你,我自己闯的祸自己想办法解决!」欧子钧老实说著。
黎父哼了一声,「亏你父亲还有点良心!」
黎母不以为然的白了丈夫一眼,「你打算如何处理和梦璇的婚礼?」
欧子钧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的回答读黎父的火气又冒了上来,「这算哪门子的回答,剩下不到一个星期就要举行婚礼了,在你想取消婚礼时,你就该想好处理的方法!」
黎母安抚似的拍拍丈夫,「现在说这些都没用,重要的是想一个妥善且圆满的解决方法!」
欧子钧同意的猛点头,「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取得你们的谅解及商量解决之
道。」
黎父一言不发喷火似的賸著他,欧子钧急急低下头不敢说话。
黎母叹了口气,「震东,从小你就把子钧当儿子看,你就看在这个情分,及两家多年的交情上,出面帮忙解决这个难题吧!」她望著丈夫诚恳说著。
黎父吸了口烟斗,「我出面处理当然没问题,但是你们可曾想过如何向梦璇说明呢?」
「这………」黎母为难不已。是啊!虽然梦璇心中另有所爱,但她坚决的相信嫁给子钧是幸福的事,如人?该怎么向她说子钧决定不娶她了,这对她会不会又是另一伤害呢,黎母烦恼不已。
这时黎梦璇轻快的走下褛,「嗨,于钧!」而后她发现了三张神情凝重的脸孔,「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啦,」她来回看著他们好奇问著。
黎母叹了口气求救似的看著丈夫,黎父意会似的点点头,「丫头,子钧有话想跟你单独说,你们两个好好谈清楚吧!」说著,他偕妻子走了出去。
黎梦璇点点头,转身走进厨房端了两杯果汁出来,「究竟怎么一回事啊?瞧你们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她喝了口果汁轻松问著。
欧子钧把玩著手中的杯子,思索著该如何开口,最后他决定实话实说,「梦璇,我希望取消我们的婚礼!」
他的这句话让黎梦璇被口中的果汁呛得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睁大眼楮讶异的看著他。
欧子钧急急拍著她的背部,「我知道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很无理的事,但是请你答应我的要求好吗?」他恳求奢。
黎梦璇咳了好几下,维于恢复了声音,「为什么?」她平诤问著。心底里她对这个要求似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发现自己始终拿你当妹妹看,我实在无法对你产生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感。」欧子钧坦诚著。
黎梦璇颇有同感的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心中一定另有个女孩存在。」她笑笑说著。她知道子钧绝不是那种临时变卦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情况,才会追得他如此慌乱。
欧子钧羞愧的点点头,「我们已经交往好一阵子,而且她最近怀孕了!」他有些难以启齿。
黎梦璇怔了一下,而后朗朗笑了起来,「子钩,真看不出你这种一板一眼,凡事有条不紊的个性,也会作出这种事?」她调侃著。
欧子钧不好意思的援搔头,「这么说你答应取消婚礼罗?」他喜出望外的问著。
黎梦璇同意的点点头。
「梦璇,谢谢你,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欧子钧感动说著。
黎梦璇不以为意的拍拍他,「用不著感谢我,事实上我对这个婚约也满矛盾的,因为我也一直把你当成哥哥,一想到要跟你结婚,我就觉得怪怪的,所以你的这个决定刚好拯救了我们两个免于陷入婚姻的苦难。」她坦白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无论如何,我还是该谢谢你的宽宏大量!」他再次道谢著。
黎梦璇不以为然的白了他一眼,「别再客套啦,快点告诉我,你的心上人是谁?」她催促著。
欧子钧脸红了一下,「Linda啊!你认识的。」
「Linda?」她怔了一会儿,而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叫了出来,「你是说我部门崟面的那个Linda?」
他微笑点点头。
黎梦璇回想著昔日的种种,她记得每当子钧因公前来设计部时,Linda的脸上总泛著喜悦的光采,而子钧似常常有事没事的往设计部跑。她还记得当自己宣布和子钧订婚时,Linda便一副心事重重,眼眶泛红的模样。昨天Linda更提出了书面辞呈,任她如何询问,Linda始终不肯说出理由,只是一味的掉泪。想到这,她不由得叹了一大口气,她作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再次成了别人的绊脚石。
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哀伤,让欧子钧后悔不已,「梦璇,对不起!我早该告诉你这件事的。」
黎梦璇不在意的摇摇头,「你该抱歉、对不起的是Linda而不是我,你知道你的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举止对她会是多大的伤害吗?」
欧子钧点点头,「Linda说她打算去美国,让我们顺利举行婚礼,但是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如果就这么和你结婚,不仅对不起你,更对不起Linda及地腹中的宝宝,最重要的是我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安,所以我宁愿这众人唾骂也必须提出取消婚礼的要求。」他负责任的说著。
黎梦璇对他的话感动不已,「Linda是个好女孩,赶紧把她娶回家吧!我相信伯父、伯母知道即将升格当祖父母,一定会快乐的原谅你的行为。」
「但是眼前还有个难题,我不知如何处理呢!」他愁眉苦脸的说著。
「什么难题?」她有些不解。
「下个星期六的婚礼啊!」
嗯!这确是个难题!黎梦璇在心中无声说著。有啦!她想到一个好点子了!「不
如渲样吧!婚礼照常举行,只是把新娘换一下!」她为自己的想法有些得意。
欧子钧对她这荒谬的方法讦异得张大嘴巴。
「这是两全其美的方法啊!一来喜帖已发出,场地已订妥无法取消,二来你和Linda本来就打算结婚,照常举行婚礼不正好吗?」她一厢情愿的说著。
「这样不太好吧?伯父伯母他们……」他有些迟疑。
「放心好了!」黎梦璇笃定的拍拍他,「届时我们当场说明就可以了,你不用担心我父母的想法,我会想办法安抚他们的!」
「那」切就看你的罗!」欧子钧双手一拱说著。
黎梦璇比了个Ok的手势。
★★★
「克刚,我能跟你谈一下吗?」贝心渝倚著书房的门说著。
季克刚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她,「好啊!」而后也看见了她手中的行李箱
「咦!你打算出远门吗?」他有些意外。
贝心渝放下行李箱走了进来,「我搭下午的飞机离开台湾。」她平静说著。
「出国渡假吗?什么时候回来呢?」他摘下眼镜揉著酸痛的鼻梁,漫不经心的问著。
贝心渝苦笑了一下,「我不再回来了!」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不由得抽痛了一下,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留下来啊!
「为什么呢?」他诧异的看著她。
贝心渝叹了口气,「在我还未回来时,我十足的有把握只要我回头,你一定会再度接纳我,而我也可以再度赢得你的心,然而事实却是我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从我们相处的这些日子来,我发现你的心早已被另外一个人占据,已经没有容得下我的位置了。对你而言我只不过是你的过去,」说到这,她停了一会儿,「你之所以答应我搬回来,是因为你同情我,无法拒绝我的哀求,对吧?」她以凄凉语气说著。
「心渝,我……」季克刚无言以对。
见心渝哀伤的摇摇头,「你不用说什么,是我自己把感情想得太简单、太容易了。我总认为如果我不要就可以抛得一干二净;同样的,只要我喜欢,我就一定可以得到它,实际上感情是无法操纵在自己手上的,尤其是已失去的真情。」她感慨说著。
季克刚默默咀嚼著她这段话。
「克刚,我相信你是深爱梦璇的,不管你们之间产生了什么样的误会,那必定是
基于爱的理由。不要再犹豫、怨恨了,赶紧去把她追回来吧!机会稍纵即逝,真情是不会为人等待的!」贝心渝有感而发。
季克刚有些不信的看著她。几时那个善妒的贝心渝竟也会说出这种宽宏大量的话来?
贝心渝笑了笑,「这一段日子我成长了许多,你教会了我如何以宽广的心胸面对这个世界,我相信在未来的岁月里,我会活得更踏实、更快乐的!」说著,她克制不住的搂搂他,「我走了,好好保重自己!」
望著她那匆匆而去的背影,季克刚感慨不已。
★★★
「丫头,你还好吗?」黎母握著女儿的手关心不已。自从他们走进子钧的结婚会场后,即遭人抬指点点的,偶尔更可以听见人声窃窃私詻谈论著新娘被更换的事。面对这一切,黎梦璇只是一笑置之未予置评,反倒是黎家二老看不惯的不时怒斥著周遭私语的人群。
黎梦璇不在意的拍拍母亲,「妈咪,我很好,不要跟他们计较那些。」
「我真想把真相说出来,让那些人明了究竟是谁对不起谁!」黎母生气说著。为了维护欧家的颜面,在欧家二老及女儿的劝阻下,他们夫妻方答应隐瞒事实。
「梦璇,别担心!那些爱论人长短的人,爸爸绝对会在商场上好好修理他们,帮你出一口气讨回公道!」黎父安慰著女儿。
黎梦璇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黎父赞许似的搂搂她,「真不愧是我黎某人的女儿,这么有肚量!」
望著台上那漾满幸福笑靥的新人,黎梦璇的心中掠过了一股淡淡的哀愁。如果没发生意外的话,此刻站在礼台上的应该是她,不对,她摇摇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如果没有那个谎言存在的话,那此时扮演新人角色的是克刚和她,想到这,她不由得有种想哭的感觉。
察觉了女儿神色有异,黎母急急向丈夫使了眼色,黎父会意的点点头,「梦璇,爸爸看得出来你很爱季克刚,既然你和子钧之间已正式结束了,那就再去台湾一趟,好好的跟他把误会解释清楚,做人最重要的是坦诚,如果你真的爱他,希望能和他携手共度未来,就该主动的让他了解你的心意,」黎父停了一会儿,「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事实上爸爸满欣赏他那股傲气呢!」黎父故作轻松状。
黎母同意的点点头,「对啊,我也满喜欢他呢!」
黎梦璇哀伤的朝父母笑了笑,「太迟了!」
「为什么?」他们两人异口同声。
「他的前妻回来了,他们夫妻已言归于好决定破镜重圆!」她以苦涩兼无奈的口吻说著。
黎家二老诧异得张大嘴巴,事情的发展怎会是如此呢?
★★★
季克刚吐了口烟圈,透过那白茫茫的一片,他觉得似乎看见了一身雪白睡衣的梦璇正笑盈盈的伫立在他眼前,他为自己这可笑的举止无奈的摇摇头。这一阵子他几乎天天想起她,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情绪低落时,他就更加的想念她,他怀念她的一颦一笑,还有她那充满智慧兼带点幽默的言语,此刻这首「Windflower」听起来竟是如此的凄凉、寂寞,他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他记得自己曾说过她会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如今他不由得要责怪老天爷为何要在一切才开始时,即骤然的画下休止符呢?梦璇,你可知道你把我带进了多大的痛苦深渊?他在心中喟叹著。就在他打算熄灯睡觉时,他的脑中闪过了心渝临走前的那句话:机会稍纵即逝,真情永远不等人。是的,我不该在这儿自艾自怜,我应该去找回梦璇,我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著我的新娘嫁给刖人呢?打定主意,他以冲百米的速度跑出家门。
「希哲!希哲!快点开门!」他焦急的边按著门钤边大喊著。
「来了!来了!」程希哲急急走下楼打开大门,「出了什么大事啦?让你紧张成这个样子!」
他不顾一切的往里走,「思洁呢?我有急事找她!」
「在这儿,有何大事啊?」
方思洁慢条斯理的走下楼。
季克刚三步并两步的冲上楼梯,「思洁快告诉我梦璇香港家的住址,我要去找她!」他拉著思洁的手肘急切问著,他知道他们前一阵子曾去香港拜访过梦璇。
他的话让方思洁皱起了眉头,「你找她做什么?」
「我想通了,梦璇不该也不能嫁给别人,她的结婚对象应该是我!」季克刚信心十足且兼具霸道的说著。
天啊!怎么会这样呢?方思洁求救似的看著丈夫,她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克刚,先坐下来再说吧!」程希哲安抚似的欲拉他往客厅走。
季克刚生气的拨掉他的手,「难道你们不相信我的话,所以不愿让我知道她的住
「不是的!」方思洁著急的否认著,「只是………」她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什么?」他凶巴巴的质问著。
方思洁迟疑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梦璇此时应该正在度蜜月!」她嗫嚅著。
她的这句话仿佛青天霹雳般,让他震惊得呆坐在楼梯上久久不能言语。
看著这一幕,方思洁难过的把头埋入丈夫的胸膛,为什么老天爷要让克刚觉悟得这么晚呢?为什么老天爷安排梦璇这么快结婚呢?他们是这么的相爱,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折磨这对有情人呢?许许多多的为什么在她心中呐喊著,她的泪水忍不住的落下,老天!她多么希望他们两人真的是她书中的男女主角,那她就可以为他们塑造一个完美的结局啊!
希哲叹了口气,搀起坐在楼梯上的他,「克刚,就当作你们无缘吧!不过我相信梦璇心中爱的只有你!」
方思洁眼眶泛红的点点头,「梦璇说她从未有意欺骗你,希望你能原谅她!」
季克刚狂笑一声,「爱或不爱,现在说这些有用吗?她嫁给了别人,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说著,他蹒跚的走了出去。
★★★
「爸,你找我啊?」黎梦璇走进父亲的办公室问著,而后她瞧见了坐于一旁的欧家父子,「喔,欧伯伯、子钧你们也在啊!」
黎父示意她坐下,而后开口说著,「我和你欧伯伯决定把产业逐步外移,我看中了台湾未来发展成亚太金融中心的潜力,所以打算和台湾的企业集团合作成立一家兼俱名品店及shoppingcenter的观光饭店。」
她同意的点点头,「不错的构想,台湾的消费水准愈来愈高,这种兼俱住宿及购物的观光饭店,市场的接纳性应该很高,」她剖析著,而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这跟我有关系吗?」她不解的问著。毕竟她一向只负责设计方面的事啊!
在座的三人一致点点头,「我和你欧伯伯商量后,决定把这个计划交给你和子钩来执行。」黎父笑盈盈的说著。
「我可以吗?」她有些受宠若惊。
黎父肯定的点点头,「以你原有的设计专才加上这些年来你所接受的企管训练,配合子钧丰富的财务经验,你们一定可以成功的!」
「是啊!梦璇,欧伯伯对你充满信心喔!」欧父赞同著。
有了父亲的嘉勉加上欧父的支持,黎梦璇倍觉信心十足,「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来!祝我们合作愉快,马到成功!」欧子钧愉快的伸出右手。
黎梦璇毫不考虑的伸手与其相握,「会的,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子钧,看你一脸神采奕奕,想必婚姻生活很甜蜜、幸福吧!」她关上父亲办公室的房门走了出来。
欧子钧漾满了幸福的笑容,「这一切全托你的福!」
她不以为然的白了他一眼,「小心让Linda听到了伤心呢!」这时他们已走到了设计部,她不觉随口喊著,「Linda,老公来接你啦!」
一听见声响,Linda急急走了出来,「我还没下班,你在旁边等一下吧!」她略害臊的向丈夫说著。
看著这一幕,黎梦璇无奈的摇摇头,「Linda你先走吧!我看子钧在这儿你也无法集中精神完成那张设计稿,不如明天再做吧!」
Linda感激似的点点头,「梦璇,我能况下跟你说说话吗?」
「好啊!」她领著Linda往办公室走去,「随便坐吧!」她关上门友善说著。
Linda踫一声双膝跪了下来,「梦璇,谢谢你成全我和子钧,我很抱歉自己抢走了你的未婚夫,请你原谅我!」
Linda这突来的举止吓坏了她,「拜托,你这是干什么啊!」她急急搀起Linda。
「你肯原谅我吗?」Linda泪汪汪的问著。
她抽了张面纸给Linda,「我从来就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不要自责这么深,婚姻本来就是要靠缘分的,这一切只能说我和子钧无缘。」她心平气和的说著。
「你不恨我吗?」
她摇摇头,「好好把baby生下来,欧家对你寄望很深喔!」
「梦璇,谢谢你!」
「赶紧走吧,子钧在等你呢!」望著他们两人恩爱的模样,黎梦璇的心中在欣慰之余更有若说不出的羡慕。几时我也能如此呢?算了吧!还是把精神专注于企画案吧!她告诫著自己。
★★★
季克刚轻轻开启门锁,迎面而来的一片漆黑,让他原本就萧瑟的心,不由自主的
畏缩了一下。心渝在离开之前把所有曾属于她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并把那曾堆放著她私人物品的房间恢复原状,如今这个房子真正成了单身汉孤独的窝,那么的冷清、寂寞。他松开了领带拖著沉重的脚步往书房走去,此刻他多么渴望能有个人陪他说说话,即使是聊些芝麻小事也好。
棒著围墙,他似乎可以听见希哲和思洁朗朗的笑语,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想冲过去加入他们,然而仔细一想他还是放弃了,何必这么不识题约去破坏他们夫妻小两口的隐私呢?他苦笑了一下。幕地,梦璇的人影续人了他的心扉,该死!他怎么又想起她呢?她早已走出他的世界好久了。他曾经那么充满自信的认为她会是他生命中永恒的乐章,但没想到她却只是个短短的插曲,而且还是个令人伤心的插曲,唉,他叹了口气!他是该忘记她的,只是他多么渴望能拥有个家啊!家?!这个字眼闪过他的脑海,他不是有个被他遗忘多时的家吗,也许该是他回去的时候了。
季克刚深吸了口气,伸出颤抖的手接下门铃,随著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就在他打算放弃转身离开时,大门咻的一声打了开来,「我能进去吗?」他用著不顺畅的口气说著。
季父望著门外的人儿发愣了好一会儿,唯恐自己眼花看错了人,他下意识的揉了揉眼楮,「进来吧!我已经等你好久了!」他的声音在喜悦中兼带有点期待的意味。
季克刚一言不发的走进屋内。他对父亲那热络的态度有些纳闷。
「咦!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梦璇呢?」季父关上门之际诧异问著。
一听见这个人名,季克刚急急转回身,「你怎么会认识她的?」他十分意外。
季父笑了笑,「上回我生病住院时,她曾来医院看过我,她还答应过会跟你一起回来呢!」
「梦璇去医院看过你?」他怀疑问著。
季父点点头,「她跟我聊了好久,她一直希望能化解我们父子间的心结,我满喜欢她那种主动关怀人、善良纯真的天性呢!」
季克刚苦笑了一下未说什么。谁不喜欢梦璇呢?她那善解人意的热心足以溶化一座冰山,他在心中无声说著。
「你们吵架了吗?」儿子那沉默不语的模样,让季父只能如此猜测著。
「她编了一个天底下最大的谎言来欺骗我,当谎言被揭发时她即请出她的父亲当面羞辱我,更恶劣的是,她竟然在即将和别人结婚之际,还一口答应我的求婚!」季克刚露出了阴郁的眼神。
季父有些莫名其妙,「谎言?结婚?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季克刚调整了坐姿,缓缓说出了事情的经过,「最令我意想不到的,她竟然是香港黎欧集团大股东的女儿!」他的口气有著说不出的苦涩。
「你是说梦璇是黎震东的掌上明珠?」季父讶异问著。嗯!无怪乎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即觉得她身上流露著一股不凡的气质,他在心中同意著。
季克刚点点头,「而我竟然不自量力的支使她煮饭、打扫当管家。」他自我解嘲著。
季父略生气的探探儿子,「别这么妄自菲薄,咱们季氏企业在台北商圈也是个叫得出名号的企业,凭你这季氏企业少东的身分足可与她相提并论,更何况大丈夫何患无妻,明天我就请人帮你留意对象!」他提高音量说著。儿子那郁郁寡欢的模样真令他看不过去。
季克刚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梦璇并不知道我的真正身分,况且我现在对感情、婚姻已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季父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
结束了这个话题,他们之间不禁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许久之后季克刚突然开口说道,「爸爸,您的身体好点了吗?」
儿子那突如其来的关切问候,让季父感动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我好多了,医生教我要按时吃药并定期检查。」
季克刚放心似的点点头,「那就好!」
「克刚,搬回来吧!爸爸的年纪大了,健康情况也不容许我再继续透支体力的做下去,该是你来挑起季氏企业的这个担子的时候了。」季父趁机苦口婆心的劝著。
「我……」季克刚垂头不语。
「难道你就因著我一时的气话赌气至今,不肯原谅我吗?」季父难过不已
「不是的!」季克刚急急澄清著,「我总认为你打从心底的看轻我,所以我下定决心除非功成名就,否则不再回这个家。」
季父诧异的看著他,「克刚,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啊!我怎么可能看轻你呢?」
季克刚盯著父亲好一会儿,「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你从小就以疏离的态度对待我?」他终于说出了内心深处多年来的心结。
儿子的质疑让季父愣了一下,他知道如果不彻底解开儿子的心结,克刚是不会回家的。「克刚,你应该还记得我普提过你母亲是在生下你没多久就去世的吧?那个时候,季氏企业正值最艰困的时期,你母亲这一撒手人寰,让我顿失生活重心及精神依靠,我镇日沉缅于哀悼你母亲的伤恸里,根本无心去顾及你,尤其在每当望见你时,我就会想起你母亲,放是我只好把你交给褓姆照顾。」
说到这,季父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们父子的感情就这愈来愈淡,距离愈来愈远,直到你为了贝心渝说出了那些话,甚而愤怒的不再回家时,我才发现自己是个多么不尽责任的父亲,这些年来我有多么疏忽、漠视你的存在。自从你离开后,我没有一天不是在懊悔中度过,我无时无刻都在期待著你重返家门,今天总算让我给盼到了!」季父以欣慰的语气为这段往事画上句号。
听完季父的叙述,季克刚激动的楼著父亲,「爸爸,我错怪您了,请您原谅我的任性!」
季父不在意的摇摇头慈爱的拍拍他,「误会解释开就好了,今天晚上我叫李嫂多做些菜,咱们父子好好吃个饭,聊聊这一年来的生活点滴。」
季克刚喜悦的点点头。他很庆幸自己鼓起了勇气走进家门,因为他发现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事情,比得过亲情所带来的温暖。
这一餐饭他们父子吃到好晚,在边说边聊中他们互相寻回了彼此失落了许久的父子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