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事情总无法如人所想的顺利进行,而且经常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涂浩程依旧很疼她,除了周末会到她家,平常三不五时也会到她家过夜,帮她准备三餐,两人基本上已经呈现半同居状态。
他知道她工作性质的关系,企划赶起来经常没日没夜,所以更有正当的借口进驻她的生活,为的是要关心她。
罢开始,两人感情世界很甜蜜,但待在一起久了,许多事情需要磨合,她是个急惊风,总是想马上进入现况,几乎把自己能逼多紧就多紧、甚至就连半夜,也有人打电话找她,有时候半夜接到电话,她就得赶到公司,去处理样板不适合的问题。
「你不能老是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我没有啊。」她回得非常理直气壮。「这只是我本来就该做的。」
「如果太辛苦,就把工作辞了吧!」涂浩程叹口气。他知道她热爱工作,但也疼惜她两天没睡好,只能在桌上打盹。
「我养你。」
换做是从前,要是有人敢给她这种鬼提议,她一定一脚把对方踹到门口去,并且掰掰永不再联络,但是,从涂浩程眼中,她读到的,却是满满的担心。
他是真的担心她。
「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晚上,他帮她弄了一个暖呼呼的精油浴,魏琼安好久没有那么放松了,她泡在热水中,涂浩程在她身后轻轻帮她按摩头皮,让她舒服得直打瞌睡,一颗小头猛点。
「舒服吗?」
「嗯……」她慵懒的点点头。
涂浩程替她擦干身体,打横抱起她,将她抱进房内,他先是为她连日来的体重下降而皱了皱眉,每次总想,若她能好好听话、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偏偏,她冲起来时,比谁都还要猛。
半梦半醒间,魏琼安一只手撑在眼楮上方,正当涂浩回浴室整理东西时,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琼安,」回到房间,注意到她的异状,他连忙凑到她身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终于,连日来的压力爆发,魏琼安放声大哭。
「我们没接到Ni的广告代理权啦!大家那么相信我,我们努力了很久……而且一直朝这方向迈进。」
「怎么会这样?」
「Judy他们请来上次奥运田径铜牌得主来代言,广告费省一倍,厂商看了也很满意……所以可能打算采用他们的企划。」
涂浩程拍拍她的背,想帮她顺顺气。「企划已经送出去了吗?」
她点点头,「听说厂商比较满意他们找来的人选。」
他模模她的长发,突然说:「需要我帮忙吗?」
「你?」
「虽然效果可能有限,不过,我至少拿过亚运金牌,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魏琼安傻眼了。她直愣愣的看著他,没想到一向低调的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我知道你之前很想找我拍广告,我也知道你有很多case是跟我有关系……如果我能帮上你的忙,使你不必再那么辛苦,就让我来吧!」
后来他才发现,她老是在想广告企划时,一边盯著他,嘴角还不是漾开诡异到家的微笑,直到经过她的同事提点,才知道她老是将他设想成是广告模特儿,能当她的灵感来源是很好啦!不过,他有时也会吊著那颗纯洁幼小的心灵,害怕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出卖……
「你……不是不喜欢出风头吗?」而且还要他在镜头面前摆Pose、卖肌肉,这比杀了他还更痛苦。
「是啊!」他苦笑,「可是,如果我出卖一下色相,你可以开心点,甚至升官后比较不那么辛苦,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瞬间,魏琼安突然觉得非常高兴,不单纯是因为他愿意帮她拍广告,而是他居然愿意为了她,做自己最不喜欢做的事。
原本还哭丧著脸的她,突然漾开一抹笑,在他脸上亲了亲。
「老公,谢谢你,可是,我绝对不要这样。」
「为什么?」
擤了擤鼻涕,她看起来好多了,虽然鼻子和眼楮还有些红肿,但双眼却充满不一样的神采。
「我曾经想过找你帮忙,可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没有勉强你,这次虽然没拿到企划案的代理权,那又怎样?其他广告我们做得都比他们好啊!我就不信老总单凭他们抢下代理权,就升Judy官,我们的表现也是很棒的。」
「如果我帮你,你会更棒。」
魏琼安干脆的摇摇头。
「为什么?」她当初不是还信誓旦旦要把他骗到手吗——这一切,都是后来听她身旁的同事及好友说的。
「我不想……」她伸出手指戳戳他结实的胸膛,「要升官,还是要加薪,靠我自己来就好了。这种好身材,我要留在家里自己看,不想让别人分享啦!」
涂浩程苦笑。占有欲,有时候女人比男人还要可怕。
不过,这也让他开始谨慎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不单为了他自己,趁自己还年轻、有体力的时候,为自己留下一个辉煌的纪录,对他们的未来会不会更有帮助?
他喜欢运动,也享受竟赛带来的刺激感,只是对于比赛间的尔虞我诈相当感冒,如果,可以将勾心斗角的伤害降到最低,他是不是能够义无反顾往前冲?
他把这问题和赵钧武讨论,他们同是体院出身,知道他当初为何退出比赛。
赵钧武还是他们公证那天被他临时找来的证人,当然也知道他们两人的约定。
当他知道两人要结婚时,除了惊讶,还趁机狠敲他们一笔——
「我是媒人啊!快给红包。」
「什么媒人!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啊,当初要不是我把你那封信念出来,你们会有今天?」他贼贼一笑,「陵塞,证人兼媒人耶!我超有福气的啊!」
「知道了,」魏琼安答应他。「这份人情欠著,以后不会少给你的。」
所以,如今他有疑惑,当然找他商量——
「去参加奥运吧!」赵钧武乱提议。
涂浩程原本用一双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随即转念一想,又有何不可?
「靠,你当真了喔!」他随便说说的耶!
「就试试看吧!反正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可以准备,够了。」他平常就有在保养,运动量跟学生时期比差不了多少,不过,若是要参加奥运,准备的工作可也不能马虎,或许要暂时停下工作也不一定。
当天晚上,他马上和魏琼安讨论这件事,出乎他意料的,她相当赞成成,还要他别为生活烦恼,她会照顾他。
看著娇小的她拍著胸脯挂保证,涂浩程一方面非常心疼,一方面也给自己建立信心,他知道自己非赢不可。
「可是,要参加比赛,我除了无法赚钱养家,还有一些额外的开销,那不是一般家庭有办法负担的……」
「放心,」魏琼安的大眼楮转了转,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忘了我是谁吗?我有办法的。」
便告业就是有这个好处,什么不多,认识赞助的厂商客户最多,只见她施展出最傲人的舌粲莲花,再加上人情攻势,当然涂浩程本身的条件也让人相当满意,不到两个月,便募集到六成的经费。
「还有你们学校,」魏琼安笑嘻嘻地躺在沙发上数钞票。「你们学校要出一个奥运选手耶!不去跟董事会拗点钱怎么行?」
于是,又拗了一笔……
涂浩程只能说,她真的很厉害,用钢筋水泥铸成的脸皮也不是这样!
只是,计划真的赶不上变化,正当他如火如荼的准备比赛时,魏琼安却突然身体不适,会开到一半紧急送医。
涂浩程接到消息后,火速赶至医院,见她瘦弱的身体躺在病床上,他知道她辛苦,更知道自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嗨!」魏琼安知道他来了,虽然有些疲态,但还是睁开眼楮,朝他漾出一抹粲笑。
「琼安。」他上前握住她的手,「对不起,都是我,如果不是我坚持要参加比赛……」
「嘘——」她打住他接下来要讲的话,「不要说那种丧气话。他会听到的。」
「谁?」他下意识往四周张望,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
顺势牵著他的手,她将他的大掌移至自己的小肮。
涂浩程愣了十几秒,本来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魏琼安翻了个白眼,将他的手塞进肚子里。
这下他懂了。
「琼安,你……」他跳起来大叫,「你怀孕了!」
「对啊!」她模模自己的肚皮。「医生跟我说已经七周大喽!我算过,Baby预产期正好赶上明年你的比赛,我也刚坐月子结束……我们可以一起去伦敦帮你加油!」
涂浩程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著她,目光往下,看著她的肚皮,再往上,看著她良久,他一把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长发间,浑身颤抖不已。
「琼安,你……谢谢你……你辛苦了。」
靶受到他传来的力道与感动,魏琼安知道自己将来为了家庭、为了自己的老公和小孩,她会更努力。
不过,也因为她现在的身体的使用权不是她一个人的,所以,有时候她得忍受……不,是接受紧张大师涂浩程的健康生活指导。
「你今天早上还喝咖啡!」
「嗯……」
「上礼拜你还熬夜!」
「呃……」
「你这是什么?」他低头看她床底下的鞋子。「两寸高跟鞋?」
「……」
知道自己当了准爸爸的涂浩程,在日常生活上,更注意照顾她的身体。
先前两人偷偷跑去公证,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本来只有身旁几个好朋友知道,现在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谁也瞒不住,魏琼安只好找一天回宜兰告知亲朋好友。
「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结婚这种事就应该办桌,欢欢喜喜的庆祝才对嘛!」
「嘿啊!等到都有了小孩才告诉我们这些长辈,实在是有够不懂事的。」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会想那么多就不叫年轻人了,不过话说回来,听说你现在人没有工作是不是真的?」
涂浩程还没答上话,魏琼安的三姑已经先叫了起来。
「什么?没工作!那我们家琼安不就得跟著你喝西北风?」
「他不是没工作,」手上握著叉子,魏琼安大声为自己老公辩驳。「他之前是大学副教授,现在留职停薪,在准备奥运。」
涂浩程拉拉她,提醒她孕妇情绪不要太激动,这才开口。
「三姑妈、小阿姨、二婶婆、小舅妈,」他有礼貌地朝她们点点头。「相信我,我会给琼安幸福的,不然我今天,也不会陪著琼安来到这里,向各位长辈问候。」
魏母此时也帮忙打圆场。「浩程很认真,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后连忙朝身后的女儿使眼色。「琼安,你们不是说下午跟教练有约吗?还不快去准备,迟到就不好了。」
夫妻俩拉拉对方,一同离开魏家祖厝,上车后,两人互望一眼,接著大笑出声。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不爱回老家了。」他叹口气。
「是啊!做什么都要被干预。」她摊手,「不结婚要念,结婚也要念,虽然是出自于关心,但有时候真的教人吃不消。」
他搂搂她,「我会给你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