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迤逦?」
「干嘛?」
「解开安全带,准备跳车。」
迤逦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看傻瓜似的看著他——难道她对李克金的那一吻让他神志失常到要自尽了?
「你……你说什么?」
「准备跳车。」
他没有太多时间跟她解释了,这条路的尽头就该上高架桥了,以他现在的车速,撞车是必然,也唯有撞车才能让车停下来。他不能让她身陷危险,在上高架桥之前跳车是最好的选择。
「刹车失灵,你准备跳车。」
现在是八十码哎!他要她现在跳车?等一下,再过五分钟他就要进入高架桥了,如果刹车失灵,这八十码的速度,再踫上堵车……
迤逦简直不敢想象,「要跳我们俩一起跳。」
「现在是玩笑时间吗?」他快速转动方向盘,抄车流量比较小的路而行。「快点,跳车。」他一只手握著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来去解她的安全带。「跳车,听见没有?」
「要跳一起跳!」她一只手死命地拽住安全带,另一只手抓住车上方的把手,坚决不松手。
她的固执在这种时候总是异常活跃,知道拗不过她,他也没有时间再说服她。前方是进入高架桥的绿化带,温又笑握紧方向盘叮嘱迤逦,「抓紧把手,紧紧抓住了!」
车直冲向绿化带旁边的树,他在最后一刻转动了方向盘,让驾驶室前方的车头直撞向树干。
氨驾驶位上的安全气囊打开,将迤逦包裹得严实,她——安全无虞。
「温又笑……温又笑……你醒醒啊!温又笑!」
卡在安全气囊里,季孙迤逦没办法自由活动,她只能一遍遍地呼唤著他的名字,目光所及是他额头不断涌出的血,紧闭的双眼让他陷入昏迷。
他是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
他拿自己这边的车头撞向树干,好使她那头的安全气囊因为撞击而打开,这样幅度的震动又不会给她带来伤害,可直接撞向树干的他却身受重伤。
这就是他的守护吧!
直接、彻底,忘却生命,乃至世间的一切。
「温又笑——」
一向坚毅得如同山一般守护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如今面色苍白地躺在同样苍白的病床上。
躺在这里的人应该是她的。
奚日再说法证那边初步检查了他们的车,刹车被人做了手脚,所以才会失灵。应该是那个想窃取她身上最后一块骨头的家伙吧!既然闯空门都没办法找到那块骨头,索性送她上黄泉路来得比较容易。
她翻身上了病床,躺在他的身边,她的手臂横过他的腹部,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感受到他一直在她的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温又笑啊!」
她在他的耳边呢喃,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我只守护你一个人,我会一辈子只守护你一个人——这句话你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吧!」
捏了捏他的手心,能这样稳稳攥住他的感觉真好。「可我知道,在心里,你一直用自己的生命守护我,即使我离开的这七年,也从不曾停止过。」
轻轻一声叹息,送进他的心上。知道他陷入昏迷听不见她的声音,她才能肆无忌惮地说出那些真心话。
「七年前,你说我不懂什么是爱情,你说我只想找到一只救生圈。为了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我去了美国,去修人类学。
「我以为我终于懂得爱情,知道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人脑中的松果体分泌的多巴胺在起作用罢了。可当我再次见到你,我的大脑又在不由自主地分泌多巴胺。如果……如果爱情真的只是多巴胺在发挥作用,那么我只对你……我只对你一个人产生多巴胺,这又意味著什么呢?
「是不是代表,这世上可以让我的大脑分泌多巴胺的人只有你一个,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我想要守护我一生的那个人也只有你——只有你!」
「——那为什么还要跟李克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呃?」
她的耳边是他在说话吗?
迤逦睁大双眼,他那炯炯有神的眼楮正对著她呢!
「喂,你什么时候醒的?」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笔意装昏迷骗她说出真心话,有没有搞错?拿她的真心做戏!「你太可恶了!」
她作势要翻身下床,却被他的手臂紧紧环在怀里。「不能怪我胡思乱想啊!你甚至带李克金去季孙家的祖宅,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认定了他就是要陪你一生的人。」
她笑了,即便眼底还含著泪。
人类学说,女人从内心里都是喜欢看到男人们为了她们而争风吃醋,甚至打到头破血流——岂止是女人,所有的雌性动物都具备这一特质。只有争得上游的雄性动物才能获得交配权,而这也是人类进化的本能需求。
她得说,人类学的理论真是对极了。
「真高兴你为我吃醋。」她还以为,他永远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冷静模样,能让他心慌意乱,感觉真不错。「不过,你不是也进入我家祖宅了嘛!」
「什么?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要带进季孙家祖宅的,是某某,而不是某某——下面的意思,他自己理会去吧!
温又笑模出手机递到迤逦跟前,「哪,你的手机,里面有那个谁的电话号码吧!你现在就给我跟那个谁说清楚。」
哇,这男人的嫉妒心还真是可怕嗳!迤逦怕怕地拒绝接收,「都这么晚了,还是明天……明天起早再跟他说吧!」
「现在!」
「不能再晚点吗?」
「就现在!」
「还是明早吧!」
「我说现在!」
「……好……好好吧!」
季孙迤逦接过手机正要拨号码的当口,手机忽然自己响了起来。都这么晚了,谁啊?
有点茫然地接通手机,不好的预感自心底升起。「喂?我是季孙迤逦,你是……」
「妈,是我啦!」
好时啊!迤逦长长呼了口气,总算安心了。「这么晚找我有事吗?」对了,忘记跟好时请假了。「我今晚有点事,你和爸爸、翁半晴他们在家没问题吧!」
「有问题。」
「啊?」
那头是好时长长的叹息声声,「妈,我被绑架了啦!」
「啊?」
「被一个不名黑衣男子绑架了,就跟电视里演的一样。估计爸爸一定在疯找我,而翁半晴一定主张报警了吧!」好时在电话那头咕咕哝哝,说著迤逦听不懂的话。「总之我被绑架了,你听懂了没?」
「啊?」
从前到后,她怎么就会一个「啊」啊?
温又笑接过迤逦的手机,直接跟好时对话,「好时,我是温又笑,我们那天见过的,还记得吗?现在告诉我,绑架你的人要我们拿什么条件交换你的安全。」
「妈手里的一块什么骨头——他说妈知道的。」
又是冲著那块骨头?温又笑沉吟片刻,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好时听出他的担心。「是那个人给你电话让你打手机给我们的吧!」
「嗯。」这个温又笑果然比妈妈的脑子转得灵光一些,跟他说话比较不费劲。「地址是云东路水牌巷145号,你要妈小心一点,这个人看上去怪怪的,嘟嘟嘟嘟嘟——」
电话断了,迤逦的担心却油然升起。
是为了她手上最后一块骨头,杀不死她,就想拿好时威胁她?!耙惹上她,就准备付出相应的代价吧!
「我要去救好时。」她跳下床,去取自己的外套。
那块一直给她带来麻烦的骨头就在她口袋里,如果谁想要,直接跟她开口就好,用不了花如此大的代价。
温又笑取下手背上的点滴,跟著她下了病床,「你留在这里,我去!」
「不,你刚刚受伤,身体各方面的机能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恢复。你还是躺在医院里比较好,好时是我女儿,我不能看到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而你不同,」迤逦咬了咬嘴唇,「你跟她……你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你不用为了好时拼命。」
「怎么会什么关系也没有呢?」她在说什么傻话?「我是要守护你一辈子的人,不止是你,还有和你有关的一切。」所以,「我绝对对好时有责任。」
接过她的外套,他就站在她的身边,离她最近的地方。